醉戀千年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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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戀千年前(8)

文章*雨巫* » 2014-08-23, 18:24

第八章

秋季皇家狩獵活動準時在三日後舉行,地點是皇家狩獵場。

狩獵的動物皆是一年前就放入森林的動物,在森林裡到處亂竄,獵到最多者為勝。當然,最後多數都會療傷復

原之後再野放回狩獵場。

我五個皇兄們各自攜伴來參加,啊,順帶一提,水雲已經把我選好的姑娘通通送進宮裡了,現在正一群在場邊

待著呢。

可惜啊可惜,沒見著琖皇兄和瑀皇兄身邊的佳人,其他三位皇兄身邊可都是有美人的呀。

「你看,那邊穿戴有五爪龍的是皇上,黑色的袍子是琖王爺、紅色袍子的是雙生子.琉璃王爺、最後白色袍子

的是瑀王爺。」我一一點給黎薰看,他坐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靜靜的聽我嘰哩呱啦。

今天他戴的是銀質面具,沒有任何花紋,配上我給他選的月白鎧甲,當真是帥到無法抵擋啊,場邊一些達官顯

貴的閨女都含情脈脈的往我身邊瞧,這更讓我得意。

「您今天,話多。」他還是保持著每句不超過五字的習慣,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嫌我煩、嫌我話多。

「好嘛好嘛,我就知道你嫌棄我了。」我摸摸身下的坐騎小花,這是一匹罕見的玫瑰馬,全身是瑰麗的玫瑰色

,性情極溫和。

「靈兒!好久不見,妳也狩獵啊?咦?這位公子是?」瑀皇兄和他的侍從騎著馬走過來,看見黎薰,很是奇怪的多

問了句。

黎薰散發出超強寒冰溫度,我連忙陪笑打哈哈敷衍過去。

「這是我家的廚子.黎薰,今天原本要帶淨兒過來的,結果他說他鬧肚疼,沒法來了,只好隨便揀個人充數。

」真該死,我說謊的技術因為我家的幾個傢伙而日與精進,該哭還是該笑啊?

「參見瑀王爺。」他微微點頭示意,但周身的寒冰氣質依然存在。

軒轅瑀看了他一陣子,漾開了笑容,遠方傳來入林狩獵開始的號角聲,馬兒蠢蠢欲動著。

「我們開始狩獵吧。」

策馬狂奔入林,蔥鬱的森林令人迷失方向,起伏的馬背和手裡的弓都令人緊張,深怕一個不小心,就失足墬馬



風在耳邊狂嘯,聽在耳裡像是生物的悲鳴,眼睛在綠海中搜尋,因為不甚希望空手而回。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綠草叢中搖曳著聲響,我已經看不見黎薰的身影,手裡的弓搭上了箭矢,深怕有猛獸出來襲擊我。

「呼哇呀!吼──」

張牙舞爪的聲音一出來,我害怕得立即放箭,雙眼緊閉著,但似乎沒了聲響。

怯怯的睜開眼,卻讓我心臟差點停止。

一個裸著上身、用獸皮裹著下身的蓬頭垢面少年躺在我的馬腳邊,左肩還血淋淋的插著我剛放出去的箭。

「嗚嘶──嗚嗚──」小花跺跺腳,還不停噴氣,晶晶大眼瞪我,彷彿很同情少年,又像在責怪我。

媽呀!我犯下什麼滔天大罪啊?竟射傷一個無辜少年。

「小花……妳說怎麼辦才好?要棄他於不顧嗎?」我很懊惱,以前狩獵也沒這樣衰,竟射到自己的同類。

「嗚嗚嗚──嘶嘶哼──」通靈性的小花搖搖頭,眼神很正義,彷彿極不認同我的作法。

翻身下馬,我發誓我南宮靈做出了今生最白癡的事情,伸手去拍他。

他好像失血過多昏過去了,暫時沒有反應,我連忙想辦法把他抬起來,幸好小花溫順,彎下了身子方便讓我把

他搬上去。

我真丟臉,今天狩獵可是要狩動物的,我竟然去獵到一個少年,我真是糗大了我。

「是您嗎?夫人。」平平淡淡的聲音自森林深處傳出,接著就是穿著月白鎧甲的人出現,馬背上竟然馱著一隻

小綿羊。

他看見了我馬背上的人,似乎有點驚訝,但沒多說什麼,只是領我走出森林。

「來獵男人啊……」這句話隨風飄到我的耳邊,我的臉立刻爆紅,我又不是故意的,什麼獵男人啊?


被皇兄們狠狠的輪番取笑過一次,我垂頭喪氣的帶著少年回到府裡,打算讓殷太醫治療。

「夫人此行帶回的戰利品是此名少年嗎?」殷太醫氣定神閒的劃開少年的左肩將箭矢取出,還不忘再一次嘲笑

我。

我哭!又不是我願意拿箭射傷他的,我以為他是突然冒出來的猛獸啊。

我看著對一般姑娘家來說有點血腥的畫面,很淡然的為太醫遞東遞西。

「依太醫看,這名少年應該可以順利復原吧?」我最擔心的就是他被我害到殘廢,終身不能動用左手,這就是

我的愧疚了。

殷無君笑了笑,將紗布纏上他的手臂,餵了他一顆烏黑藥丸。

「呵呵……夫人放心,這箭紮得不是太深,取出來再消毒之後就沒事了,按時吃藥過約一個月就能行動自如。

」他笑著收拾藥箱,一邊把一袋藥丸給我。

呼……幸好他能恢復,我的愧疚也就少了一大半,接下來只要好好照顧他,給他養好身子就功德圓滿了。

「不過……殷某有件事情感到相當疑惑。」

「什麼疑惑?有關這個少年嗎?」

「這個少年莫約十七,與夫人同年,但是他的身子骨卻不像他這個年紀,反而發達了很多倍。例如,他的肌肉

脂肪不多,異常發達敏捷,腿部長度也是極長的,因此殷某懷疑……」

說了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啦?「懷疑什麼?」

「這少年長期居住在森林。」殷太醫一說完,我的視線隨即投在沉睡的少年身上。

這……倒不無可能。

輕輕掀開他過長的瀏海,底下是一張清秀的俊臉,是健康的蜜色。

眼角邊有一條細細刀疤,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全身的氣質粗獷,的確像是在森林的一隻……狼。

這蠻像我以前看過的一套喜劇風格的漫畫,裡面的男主角是被狼給養大的,難道這少年也是嗎?

「嗚嗚……嗚哇呀!」一聲奇怪的呻吟從少年的嘴中逸出,我收回撩起他瀏海的手,坐在他床邊看著他。

大大的眼睛睜開,竟然是純然、無一絲雜質的碧綠雙眼,他眨著眼睛瞪著我瞧,我也看著他那雙眼睛,難怪他

會被狼給叼走,這雙眼就酷似狼的眼啊。

就這樣瞪了好久好久,我努力擠出笑容,但他隨即對我呲牙裂嘴,露出那一對白森森的虎牙,彷彿把我當成了

敵人。

「呃喔……對、對不起喔,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要傷害你……絕對沒有……」雖然他肩上的箭是我射的,但

我也是失手。

他依然用惡狠狠的眼光看我,看起來想要起身撲上我,但因為肩上的傷所以沒辦法動彈。

「嗚吼──」他發出低低的吼聲,十足十像隻野獸。

嗯呃……現在是怎樣呢?我應該問問他嗎?例如他的名字。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我努力笑。

「嗚吼──」

「你幾歲呢?」我僵笑。

「嗚吼──」

「你會說人類的話語嗎?」我笑不出來。

「嗚吼──」

最後,我理所當然的放棄了,因為不管問他什麼,他千遍一律都給我「嗚吼──」這個答案。

我推斷,他沒有名字,也不會說人類的話語,更不知道自己幾歲。

我看了看天色,也是傍晚了,肚子有些餓,便讓芹兒端些膳食過來。

少年看著我吃東西,雖然沒有出聲音,但我看得出來他也很餓,所以特地留了一碗飯菜給他。

「你要吃東西嗎?」我看著在床上看起來很虛的少年,慢慢的問。

他撇頭,看起來是餓到沒力氣說話,肚子還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唉……怎麼就這樣倔強呢?老實承認不就得了嗎?我將他扶起來靠在床頭邊,端了飯菜和筷子坐到他身邊。

「來,嘴張開,啊──」我覺得他聽不懂人話,所以附帶動作讓他模仿。

筷子湊到嘴邊,他嗅了嗅,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嘴張開,讓我能把食物餵進去。

「好乖喔,再來。」說實在話,他真的很像我家養的狗狗哈利,有時候鬧彆扭不吃東西,總要人安撫牠、哄哄

牠才會吃,所謂寵物就是這點可愛吧?

就這樣,在我的褒獎和安撫之下餵食,他總算把一碗飯菜給吃完,還有些不滿足的咂咂嘴。

吃飽飯後自然就是要服藥了,我拿出水杯和殷太醫開的藥丸,試探性的湊近少年嘴邊,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吞下

去。

結果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拿著藥丸把玩著,在手心裡轉了半天,又看了半天,直到藥丸都快要化掉時才放進嘴裡,我連忙將水杯湊到

他嘴邊讓他喝水,這次我可不想再把他給噎死。

「吃下去了吧?那麼要好好睡覺了喔。」

我輕輕的把他的被子拉高,摸了摸他蓬鬆又像雜草的頭髮,心想著明天得給他修個頭髮才行,一邊安撫他入睡



他綠色的眼睛眨呀眨的,定定的看著我,要不是他會說話,不然還真像是在陪小孩子睡覺呢。

我拍了好久的被子,他就是不給我乖乖閉上眼睛睡覺,就是盯著我看,看到我都快抓狂了。

「寶寶睡、寶寶睡……」我只好使出我的獨門祕技.唱搖籃曲。

唱了幾遍,他終於抵擋不住睡意,慢慢的闔上了眼皮,然後發出微微鼾聲,終於睡熟了。

摸了摸他的臉蛋,我替他熄了燈,帶上門。

今天白天陽光正好,他的眼睛是碧綠的,那就用這兩個條件給他取名吧,這得好好想想啊……


一大早上的,我正在吃黎薰為我準備的早點,吃得正歡的時候,就有人匆匆忙忙跑進來通報。

「夫、夫人!東閣那邊的公子正發脾氣呢,要不您過去看看吧?鬧的挺大的。」僕人臉上還有幾道抓痕,八成是

那小子搞出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昨天還病虛虛的要人家餵飯,現在就馬上痊癒可以大鬧了嗎?

氣悶的跟著家僕到東閣,只見四周凌亂,東西東倒西歪,床幔都被扯的亂七八糟,而那個罪魁禍首正不滿的對

嚇到花容失色的杏兒呲牙裂嘴,完全像隻野獸。

「來,過來。現在怎麼了?身體沒好怎麼可以下床呢?」我朝著大怒的他招招手,試試看能不能把他叫到身邊來



他看著我,忽然之間停止了呲牙裂嘴,乖乖走到我身邊,還用臉蹭了蹭我的手臂。

「嗚嗚……」他發出短短的悲鳴,肩上的繃帶不知何時脫落,只留下了一個痂子和血痕。

我抬手觸摸了那個痂殼,很乾燥。

這就是他的復原能力?這麼強大。「我給你取名字好不好?」

他綠油油的眼睛看著我,眨了眨,看起來是在努力消化我說的話。

「叫你『碧陽』好不好?」碧綠的眼眸和艷陽日的搭配組合,好像有點隨性……

「嗷嗚!嗷──」他發出與以往不同的長鳴,看起來對這個名字很買單。

摸摸他的頭,我吩咐僕人把狼籍的房間給收拾收拾,就帶著衣衫略略不整的碧陽到隔壁房間去。

「乖乖坐好,等我一下下喔。」

櫃子裡摸出一把梳子和剪刀,繞到他身後,輕輕的攏好他像雜草的頭髮,用剪刀做修剪。

雖然長期生活在野外,但他的髮質依然保持在一定水準,修剪好後邊之後,我繞回前面替他修瀏海。

他睜著圓眼看我動作,動也不動的,很聽話。

修得差不多以後,芹兒很主動的要家僕搬來澡桶,裡面是溫度適中的浴水。

「來,把衣服脫了,進水裡泡泡。」我為他搬來屏風,他似懂非懂的看著自己的衣裳,又看了我一眼,我點點

頭之後……GG發生了。

在我眼前飛揚的不是秋雪,而是碎成片片的衣裳碎屑。

雖然心疼銀子,但現在不能表現出來。「來,碧陽進水裡喔。」

雖然他像隻寵物,但到底還是個男孩子,我總不好把他身體全看光吧?這樣我不就篤定要娶他嗎?這可使不得。

他長腿跨進水裡,身下還有一條褻褲,不致於全身光溜溜的被我看光,我鬆了一口氣。

這輩子沒服侍過人洗澡洗頭,更別說是個十六、七歲的男人了,這要怎麼洗啊?

先給他全身抹上皂角的汁,再淋水,至於頭髮,當然是比照辦理,只不過多了一項倒香精的手續罷了。

過程中,我當然沒膽去親手碰他的身體,是用布巾包裹著手去清洗,洗到隱諱的地方,也只能抓他的手讓他自

己去洗了,那種地方……嘖,提到臉都會紅。

洗完澡了,給他抹抹身子,就替他套上縹竹那兒的衣服,改日可能得再替他買幾件。

擦乾了髮,給他整整齊齊的束在頸脖處,這樣就是個清清爽爽、人見人愛的美少年了。

「碧陽好乖好棒,我們現在去竹哥哥那裡好不好?」我想訓練他說話,而最好的訓練家就在晚竹軒。


「來,小陽,跟我唸『南』、『宮』。」

「『藍』、『勾』……」

某日午後,我奉縹竹的要求在迴廊底下教碧陽認字,他學得快,但就是有點不專心,教兩次大概就能學會。

「跟我說,『南』、『宮』。」

「『南』、『宮』。」

看吧,這次果然還要多教一次才能完全學會。

「夫人,用點心。」聽到這個象徵性的聲音,我抬起頭,笑了笑,對上一張青面獠牙的臉。

「放著吧,你看,碧陽已經會叫我的名字了。」

「靈……靈。」他垂涎的看著黎薰端來的點心,連叫我的名字都有點不專心。

「夫人教得好。」他斜目看了眼睜著圓眼只差沒搖尾巴的碧陽,從腰間錦囊掏了條肉乾拋給他。

暫且先無視在一旁啃肉乾的碧陽,我覺得黎薰今天看起來真的是有一點奇怪。

「黎薰,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回家休息?」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他剛剛放下托盤的手

卻在微微顫抖。

他搖搖頭,默不作聲的看我把點心吃光,然後收拾好東西走回廚房。

「小陽,你說,黎薰今天是不是怪怪的?」我拍了拍剛吃完肉乾,正心滿意足的舔著手的碧陽的頭,非常疑惑



「嗷?」他給我的回應,自然是偏著頭外加一聲狼嗥。

「沒關係,來,我們繼續學認字喔。」我當然知道對他說了也是沒用的。

教碧陽認完字之後,我回到書房繼續對帳和處理店鋪事情、寫奏書給皇上稟告民間大小事。

零零碎碎的事情處理完再沐浴以後,上床時分大概已是子時。

室內焚著淡淡的檀香,很恬淡又舒服;搖曳的昏黃燈火,更是讓人想闔上眼皮,進入深沉夢鄉。

就在眼皮即將闔蓋之際,一陣尖銳的疼痛劃過下腹部,然後慢慢的加深成無與倫比的劇痛。

撐起身子想要出門呼救,眼前卻一片昏花,事物模糊的像是有無數疊影,頭腦也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手腳漸漸

失去力氣,像沉入了水底。

最後看見的是,滿地的豔紅……


浮沉在黑色的海之中,就算掙開了眼也看不見任何東西,感覺有睜就像沒睜一樣。

身體彷彿消失了知覺,只有意識還清醒著,卻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空虛的像是失去了軀體。

忽然,耳邊似乎聽到了很多人的聲音,但是好模糊好模糊……只知道他們一直叫著我的名字、不停的不停的…



好像還有狼嚎聲呢……是碧陽那小子嗎?

偶爾讓大家擔心,好像也不錯……咦?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覺呢?為什麼會有一種,就讓大家繼續這樣擔心好

了的感覺。

是我的錯覺嗎?好像有人用力搖著我的身體,還急切的叫著我的名字,那嗓音好熟悉好熟悉……又好像是我最

恨的那個人。

努力擺動四肢,卻有點徒勞無功的感覺。

到底要怎樣才脫離這片黑濛濛的地方?我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叫我。

「兒……靈兒……醒醒啊……醒醒……」

那聲音越來越大、迴響的次數越來越多,不斷刺激著我的神經,各種感覺似乎都回到了我的身上。

睜開了眼皮,卻因光亮而瞇細,等待適應了亮度,卻發現我的床邊圍繞了一張又一張的臉。

碧陽、芹兒、淨兒、五位皇兄、縹竹、殷太醫……甚至連各大掌櫃都來了,就只是為了探望我嗎?

忽然有點想牽動嘴角笑出來的感覺……原來還有這麼多人在意我啊,感覺真好。

眼光掃視著全部的人,視線餘角瞄到一個黑色的背影,那走路的姿態、被風吹起的袍角……一切的一切都是我

再熟悉不過的。

是他,單璣。
心口處湧上一股灼熱,喉嚨深處微微顫抖著。就這樣,純白的被褥綻開了一朵又一朵艷紅的花。

「哇──夫人吐血啦、快快拿手巾和清水過來……」

眾人著急的呼喊入不了我的耳,我的目光死鎖在那抹在我吐血之後停下的身影。

忽然,他轉身了,在玄袍飛揚之後,我看清了他的表情。

那是我從沒看過的……真正著急擔憂的表情。

那死鎖的濃眉、灰敗慘白的臉龐、因為擔憂變得激動的黑眸……這一切都在說明,他的的確確是在擔心我的。

這瞬間,原本死去的心像是被灌溉了甘露,奇蹟式的,一點一點的復活。


「……總而言之,說了這麼多的結論就是,夫人的飲食是有固定被下一種叫做『金赤蟬』的毒。此毒服用七七

四十九天以後,將會呈現一種極為淒慘的死狀,在此之前都會蟄伏在體內。要是到達了七七四十九天,即使是華佗

再世也回天乏術。」

在我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眾人在我的房裡開起了會議。

「那為什麼靈兒會提前毒性發作?」珣皇兄首先發難。

「因為夫人一直都有在食用我開的補氣湯藥,兩種藥累積到了一定程度會相剋,如果他的藥力較強就會毒發,

如果弱的話則是繼續蟄伏。」

「難道那種毒不會被發覺嗎?」

殷無君搖頭,翻了翻醫書,找出「金赤蟬」的圖片。

「保證不會。因為它外觀上與蟬的樣貌無異而不會被懷疑是毒藥,研磨成細末之後更是無色無味,添加在飯菜

裡也不會被發現,是最適合用來進行謀殺的毒藥。」

「可是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說有什麼金赤蟬的毒啊!這是哪來的啊?」

「疑點就在這裡。因為這種『金赤蟬』是在大嶽朝一個相當古老的族群所擁有、理應已經失傳的秘毒,至於為

什麼會出現在御國府,還有待查清。」殷無君看著醫書,冷靜的做出解析。

「一定是在廚房裡做事的人搞的鬼,不然就是府上的奴僕!」珣皇兄站起,生氣到臉色都變得陰森森,連坐在

他身邊,與皇兄勢不兩立的單璣也一樣,氣到青筋爆凸。

喂喂……我這個病人都沒說話了,你們在義憤填膺個什麼勁啊?

「負責靈兒膳食的是誰?把他帶過來。」珣皇兄吩咐水雲和一些隨從。

聽說我昏迷了七天,什麼東西也沒有進胃裡,只有喝藥喝水而已,現在雖然不會太餓,但肚子好空好虛,可是

殷太醫說要確認無事之後才可以吃粥。

「稟皇上,人已經帶過來了。」

被壓跪在皇上面前的人是黎薰,他今天戴著鍾馗面具,加上一身青色袍子,這只會讓皇兄脾氣更差而已。

「庶民,是你在御國夫人的飲食裡下毒嗎?」皇兄的聲音低沉,像是悶響的雷。

「不是草民。」他頭抬的高度和平常一樣,也沒有顫抖,看起來就沒有一絲心虛之色。

「啪!嘰──」

皇兄用力一拍几案,瞬間几案就變木屑了。

「大膽!你是廚房廚子,夫人的飲食都必定經由你手,如果不是你還會有誰?還這樣遮頭掩臉的做什麼?擺明心

有不正。」珣皇兄怒極了,伸手就要掀了黎薰的面具,我心裡一急,就下了床。

「皇上且慢,請容臣妹說幾句話。」我因為腿軟,所以下床的姿勢很難看,就直接是匍匐在地的姿勢了。

「妳有什麼話好說?為這個廚子辯解嗎?」口氣森冷,彷彿在怪我多事。

「不,皇兄。臣妹不是為黎薰辯解,而是還他一個清白,因為他不可能會做出這種傷害別人的事情。」

記憶中,總是謹慎將菜餚親自嚐過一遍、做菜時還會洗手保持整潔衛生,還有替所有的奴僕留點心解饞……這

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狠心去做那樣的事情?

「清白?妳都已經被陷害成這樣了妳還堅持為他?靈兒,清醒一點好嗎?」珣皇兄的眼神似乎告訴我現行犯就是

他,要我別再白費力氣。

慌亂的我將視線轉調在黎薰身上,希望他能多為自己辯解,但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搖了搖頭。

「妳看,連他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什麼話好說嗎?」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是,為什麼要這樣為別人揹黑鍋?

「皇兄……請給臣妹一點時間,不!三天就好,讓臣妹去查清楚真相,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有親近之人因為

我而離開。

珣皇兄的臉色緩了緩,但隨即恢復原本的陰鷙。

「可以……當然可以。三天是我能容許的期限,但在這之前……」他頓了頓。「讓孤先看了他的真面目再說。



語尾剛落,黎薰就抬手拆了綁著面具的帶子。

「框啷!」

在鍾馗狠厲的面容落下,看清了他的面容後,我的眼角邊立刻落下了眼淚。


他是受到了怎樣的待遇?

白玉似的一張臉,原本該是令天神忌妒的俊美,卻有一半被鳳凰似的灼痕給滿佈,使他變得令人生畏。

這就是他戴面具的原因嗎?怎麼樣也不肯取下、怎麼樣也不肯多言的原因嗎?我的視線瞬間模糊起來。

自左方額角到左下顎的烙痕,雖然痊癒了,卻留下火鳳展翅般的痕跡,所幸沒有傷及他的視力,但到底是誰如

此狠心?用這等酷刑如此對待他?

「黎薰……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硬生生的扒了他難以痊癒的痂殼,再次令他血流如注,深感罪孽

深重的我,也只有這句話可以對他說。

「將他……暫時軟禁在北閣房,派守衛隨時看守。」連珣皇兄都呆愣了,全場靜默,連針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

聞。

看著他被押走,我再也忍不住了,那張臉,那個痕跡,到底是受了多大的苦才變那樣?明明是本人此生最大的

痛,卻因為我的關係而再次被狠狠傷害。

我跪坐在地,放縱的讓淚水在臉上滑行,但是,就算哭的再淒厲,也改變不了他被傷害的事實。

淚眼模糊中,我看見人一個一個走開,只留下了隨身伺候我的芹兒。

「芹兒……妳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一開始就不應該讓黎薰進來御國府……讓他受到這樣的傷害……這一切是不

是我一手造成的……」胸口好痛,不知道是因為他還是中毒的關係,好像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不是,不是夫人的錯。夫人是奴婢見過最良善的人,而且奴婢也相信黎薰不是兇手。」她扶著我躺回床上,

替我換上新的一床被褥。

「請夫人好好歇息吧,到了要用藥時奴婢會叫喚夫人的。」芹兒為我輕輕帶上了門,留我在房裡獨眠。

發生了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還睡得安穩呢?

閉眼,滑落了淚水沁透了枕頭,如斷線的珍珠,漾著悔恨落下……


苦澀又滾燙的湯藥滑落喉底,只覺得無味。

「只要按時服用此藥,夫人體內的毒素就會慢慢化解了。」殷太醫為我診療了後,笑咪咪的對我說。

「謝謝你,多費了心思為我解毒,也請好好休息。」

他躬身退出了房間,房裡只剩下我和一盞昏黃的燭火。

忽然,我想到了去探望黎薰的方法。

套上錦鞋,吃力的從窗戶一躍而下,嗅著溼潤的泥味,踩著沾有露珠的草,憑著淡淡月光找到了北閣房的位置

,挑了最隱蔽的一處窗戶,用手戳破紙窗。

「黎薰……你在嗎?我是南宮……」

屋內漆黑,顯然沒有點上燭火,他在這樣幽黑的環境,會得幽閉恐懼症吧?

「夫人?您的傷……」略訝異的聲音自屋內附近傳來。

「別管我的傷了,你現在在裡面還好嗎?」

一陣詭異的沉默,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昏倒了之類的。

「我說我的事……給夫人聽吧。」他第一次說出了超過五個字的話。

「我本姓楚,全名楚黎薰,洍州人,拜師於三尺爺,家中原是經營餐館,後經營不善而倒閉,我也因此家道中

落。但當時我以全洍州最俊且廚藝最佳的廚師享譽洍州,我那時不懂得適時遮掩光采,反而適得其反的展現了我的

天賦,沒想到因此惹人眼紅忌妒。

「一個對我懷恨在心的廚子與我相約比廚藝,輸的一方任由對方處置。但我勢在必行,沒想到……那傢伙出了

陰招對付我。

「我們請了人來試吃作評審,那傢伙卻在我做好的菜裡……下了份量極重的黃蓮粉,那場比試……我大輸。」
我在窗底下聽的是膽顫心驚,難道他臉上的傷就是這樣來的?

「然後……我被他押至他家的院落,有僕役拿著鉗子燒烤著一塊發紅的鐵板。我無法動彈的被押在刑板上,眼

瞧著那塊鐵板就這樣落在我半邊臉上,那淒厲的痛楚,我至今無法忘懷。」他的聲音帶出了一絲顫抖,我的胸口又

痛了起來。

這就是他臉上傷痕的來源?在洍州……等到這樁案件順利結束,我必要派人把那人活捉,讓他嚐嚐有疤痕的滋

味。

「對不起……又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我抱著膝,淚水盈在眼眶中。

屋內傳來一聲輕笑,似乎不曾聽他笑過,這也是第一次。

「有何好介意呢?反正傷了就傷了,看看也就算了,一開始的面具只是為了我無謂的自尊,現在倒好,全都解

脫了。」

就是這樣,他越裝做自在灑脫,我的心就越揪痛,他只是為了讓我安心而說著違背心的話。

「等我,三天之後,我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出來,再讓你做御國府的廚子。」

屋內沉默了半會,才傳來他略帶笑意的聲音。

「嗯,我等妳……等妳為我復仇。」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佳客前來即是緣,緣起緣落端看君
*雨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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