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樹-貓空愛情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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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樹-貓空愛情故事《二》

文章尾巴甩甩~* » 2009-10-24, 12:11

《 八 》
「藤井樹先生」?
OH!...我暗自虛喊了一聲,心裡某個角落的高牆在瞬間崩坍。
我開始非常的懊悔,當初出版「我們不結婚,好嗎?」的時候,竟然是自己願意把本名放到書上的。
「水潑落地難收回,名已印上立可黑。」
這句話是用來形容水潑到地上之後就沒辦法再收回來,而一個人的名字已經印到書上,即使用立可白的哥哥立可黑來塗一樣沒辦法銷毀的。
虧我還對她的健忘非常有信心,沒想到她竟然已經知道我就是藤井樹。
說她有多健忘我都不會再相信了。
看看這封mail的寄出時間,是Mon Sep 11 01:31:23 2000,九月十一日凌晨一點半,距離我上次上線的時間,已經有兩天之隔了,這些線索給了我什麼聯想?
一、她是在九月八日或九月九日得知我是藤井樹的,然後洋洋得意的寄封mail來向我炫耀她已經不需要跟我交換答案了,但她上線後發現我已經兩天沒有上線,所以來了封訊息提醒我該去看看自己的mailbox了。
二、她其實在那通約定好五十五分五十五秒後就打來的電話後沒多久,就已經知道我是藤井樹了,突然間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相信我,因為我出書之後,連我媽都不太知道該怎麼面對我。),所以沒有打電話來,直接到線上找我的ID寄mail給我。
三、可能她是在剛剛才知道我是藤井樹的,所以馬上來mail告訴我她已經知道了,至於她之前為什麼沒有打電話,可能是因為她有事所以不能打。
四、她可能把我的電話搞丟了,可是她又已經知道我是藤井樹了,所以她在前兩天寄了封mail給我,以為我會看得到然後連絡她,沒想到我兩天沒上線,而她又恰巧在今天找到我的電話,所以來了封訊息。
五、如果我再繼續猜測下去,各位可能會拿出球棒或平底鍋了。
OK!綜合以上各點,那一點比較有可能?
我不知道,所以我打電話給我的好朋友們,問問他們的意見,想知道他們覺得我所猜測的哪一點是最有可能性的。
我第一個打給偉旭,他正在看日劇,當我問完他的意見之後,他給我的答案是:「不行!!她不可以嫁給他!!叫那日劇導演給我過來!!」
我第二個打給阿群,他正跟女朋友在一起約會,當我問完他之後,他告訴我的是:「我的車快沒油了,現在在中正路跟中華路交叉口,來救我。」
我第三個打給東泰,他正在吃宵夜,當我問過他的想法之後,他對我說:「你的健保卡還有格子吧!?等我兩分鐘,兄弟,撐著點,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第四個打給最理智的阿賢,他已經準備睡覺了,當我問過他之後,他冷冷的道:「恭喜你...你得了延腦受創的重症....」
我不敢再打給祥溥,因為我怕我在沒得到答案之前,就已經決定跟他們斷絕來往。
OK!再綜合以上好朋友們給我的答案,他們一致的意見是:「根本沒有人想理我。」
沒人理的時候怎麼辦?
記得梁啟超說過一句話:「中國人欲求他救時,必先自救。」
ㄟ...又好像是陸皓東說的....
啊!我想起來了,是馬英九說的啦。
但這句話是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該怎麼自救?
既然她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包住火的紙終究還是會被火燒掉,我想我只有承認這一條路可以走。
但我不能就這樣示弱,我得想辦法反將她一軍。
我手上最後一張帥已經被她兩匹馬給踩死了,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她說過她是政大的學生,而這封mail也證實了她在政大確實有ID存在,既然她用了自己的ID寄了封mail給我,那我想,我也寄封mail給她好了。
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能反將她一軍的做法,姑且先認輸吧!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的作為。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11點45分,她的mail是在凌晨一點半寄出的,如果我大膽假設的話,那麼她在兩個小時內一定會上線,我不如就在線上等她,當面問她會比較清楚一點。
好!下了決定就要馬上行動。
我先寄了封mail給她,mail的內容是這樣的:

很好,妳的聰敏實在令人欽佩,在下我甘拜下風。
既然我的身份已經被妳識破,那麼,我們就繼續關心台北與高雄的天氣吧!
因為已經沒有繼續執著於交換答案的必要。
但我不甘心,畢竟要知道吳子雲等於藤井樹是一件簡單的事。
但是要知道妳有沒有男朋友就像我在高雄要知道台北到底有沒有下雨是一樣困難。
所以,我們來猜拳吧!那要怎麼猜拳呢?
我會一直在線上等妳,等妳上線之後,我就會告訴妳。
PS:我到過貓空,卻沒有見過妳眼裡的星空,星星要怎麼數,妳一定要告訴我。
By hiyawu藤井樹

* 如果猜拳能註定你的幸福,你願不願意賭一賭? *



《 九 》
該死。
我對自己的"神算"太有信心的結果,就是讓自己掛在站上五小時,等不到一個鬼。
是的。她根本就沒有上線。
我就這樣一個人從11點45分等到將近凌晨5點....還好網咖附近沒有人養雞,不然我可能會把那隻早啼的雞給宰了。
虧我還已經想好要怎麼跟她線上猜拳了,這下可好,拳也不用猜了,直接猜猜自己該怎麼走出網咖比較實際。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料到自己會待這麼久,所以我帶的錢不夠。
還好網咖的小妹(其實不能說她小,因為她除了年紀比較小之外,其他的都算蠻龐大的)跟我很熟,才免為其難的讓我小賒了100元。
為什麼我跟她會很熟?
因為不小心被她知道"我們不結婚,好嗎?"在這裡完成的,所以跟我ㄠ了個簽名後,就在店門口上貼了張東西,害我一連好幾天都不敢去光顧,因為那張東西上面寫著:「網路作家--藤井樹的出沒地點。」
出沒地點?
我覺得她倒不如貼張"大家一起抓老鼠"還比較好看。
就這樣,很不好意思的欠了人家100元,紅著臉走出網路咖啡廳,我的眼睛已經完全睜不開了,拼老命撐住眼皮騎車回家。
一到家,當然就馬上睡死在沙發上,因為我突然間覺得,我家大門離我的房間好遠好遠,遠到我想叫輛計程車。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我媽在客廳桌上放了個的碗稞,還有一張紙條:「兒子:你真的很厲害,玩到吃早餐的時間快到了才回來。把碗稞吃掉,別三餐不定的。還有啊!早上你的手機一直響一直響,偏偏手機就在你旁邊,你就是不接,你真的很奇怪。老媽」
說真的,我還不是很想起床,如果不是因為有新鄰居搬到我家隔壁,那搬家工人吵雜的聲音把我吵醒,我可能會睡到晚上看HBO的時間才起床。
肚子餓的很,吃掉了碗稞,突然覺得碗稞只能塞牙縫,所以又泡了碗"滿漢",一向不太能吃辣的我,吃滿漢還真是吃得滿頭大汗。
吃完東西清理現場的時候,才又看到我媽留給我的紙條,可能是剛起床的時候眼睛還不是自己的,是肚子的,所以整張紙條只看到"碗稞"兩個字,其他的根本沒看到。
早上我的手機一直響?
有嗎?為什麼我沒有聽見。
我對手機的聲音是相當敏感的。
好吧!暫且不去討論我有沒有聽到手機的聲音,因為那已經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竟然有四通未接來電,外加一個訊息。
再看看來電號碼,竟然四個號碼都不一樣。
好吧!一一過濾一下再說。
第一個看到的號碼是祥溥的號碼,我確定那是叫我起床尿尿用的!
第二個號碼是阿群的,他的車大概又快沒油了吧!
第三個是我媽打給我的,我知道她在故意試試我是不是真的睡到連電話聲都聽不到 。
第四個號碼,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S+H+I+T....
我應該把鈴聲再調回"恁姐住市內"才對。
這下可好,她打電話來了,我沒有接到,賠掉了一整晚的時間,還失去一次跟她聊天的機會。
我一邊憤慨一邊打開那篇新的訊息,那又是一篇文字訊息,
發訊人是台灣大哥大女孩,訊息的內容是:「Something in your mailbox again。」
我二話不說,趕緊換好衣服,拿了錢,也多帶了100元,再拿了手機,用最快的速度騎到我熟悉的網路咖啡廳。
我說過,聰明的女孩子總是讓我目炫神迷。
這個女孩夠聰明,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但她已經開始有讓我目炫神迷的能力了。
她的mail,實在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因為我的帥已經死得很慘了,而那兩匹馬卻還在鞭屍。

看到你的下線時間,竟然是凌晨將近五點?!
先生,你這麼想跟我猜拳也不需要這麼拼命吧!
昨晚有點小不舒服,所以我早早就睡了,但我睡得不是很安穩,一直覺得好像有人在碎碎念,原來就是你搞的鬼。
沒事在線上等我幹嘛?該睡覺就要睡覺咩。
要找我猜拳還不簡單,我現在馬上跟你猜!
我讓你好了,你要出什麼你先說,我只要出那個會贏你的就好了。
PS:我寫mail的段落,竟然開始跟你寫小說的段落一樣,怎麼會這樣?
再PS:我有沒有男朋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By 台灣大哥大女孩

* 妳要出什麼妳先說,我只要出那個會輸妳的就好了。*



《 十 》
我盯著螢幕,呆了好一下子。
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她這封mail,腦袋裡一片空曠。
我左思右想,右思左想,想不出一點施以還擊的頭緒,
她這一招四兩撥千斤不知道已經練多久了。
既然想不出來,乾脆就打電話吧!
在這撐也不是辦法,難道還要在線上等她嗎?
我拿起電話,找到那個美麗的台灣大哥大號碼,然後按下撥號鍵。
有件事我必須跟大家說一下。
或許是因為印象關係。
我每一次撥太平洋電信的電話號碼,都會覺得自己好像在打電話給那個酷帥經理一樣,而且他一定要邊走邊講電話,或者是有個美人幫他開車,才會像那個酷帥經理而且那個美人還一定要開在北二高或高速公路上才行,臉上要有笑容,而且還要笑的好像跟酷帥經理有八掛關係似的。
酷帥經理可能很喜歡走路吧!因為似乎要他安安靜靜的坐下來講電話是一件要他命的事情一樣。
這時就會有人問了,那如果你撥和信的電話號碼呢?
那我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在保齡球館裡打電話給安琪,因為琳達好兇。
但我一定不會買電話送給安琪,因為那太大手筆了,而我窮的可以。
如果我撥泛亞呢?
我蠻少撥到泛亞的,所以如果我撥泛亞的電話號碼,我應該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想像,但我可能會要求換一個業務伙伴,畢竟自己的搭檔的老婆太常跑婦產科也不太好。
如果我撥遠傳呢?
如果我再說下去大概就有人要轉台了。
『ㄨㄟˊ....』電話那頭,她接了起來,聲音異常的小聲。
「喂...我是吳子雲..」
『我知道...你醒啦...』
「嗯...終於醒了。」
『幹嘛在線上等我啊...該睡覺的時間就要睡覺啊...』
「我知道...妳的聲音怎麼這麼小聲啊...」
『笨蛋...我在上課啊....』
啊...她在上課?不會吧!?我就這麼會挑時間?!
「啊...那Bye bye....bye bye....」
『ㄟ...等一下啦。』
「妳在上課耶,小姐。」
『補習班的課沒什麼關係啦...』
「唉唷!還是不太好,妳要說什麼快說,說完我要掛掉了。」
『那你今天晚上八點打給我好嗎?』
「八點?好好好...快上課啦...Bye..」
掛掉電話之後,我又再一次陶醉在她輕柔的聲音裡。
不過我陶醉沒多久,突然想到一件事。
今晚我得趕上台北一趟,因為我的好朋友阿倫明天結婚,而且他一定要我出席他的婚禮,只是因為他老婆是我的書迷。
阿倫是我以前打工時認識的同事,年紀比我大三歲,卻一直像個永遠20歲的男孩子。
說到這我就覺得奇怪。
不是我勢利,但我還是想囉嗦一下。
他花了180元買我的書給他老婆,我卻得花1800元去吃他一頓喜宴。
不過看他已有歸屬我真的很高興,除了為自己的荷包又削瘦了心疼了一下。
台北的夜晚總是給我一種孤冷感。
不管我到台北多少次,每當台北的華燈初上,白天的喧囂總是會一直持續到夜晚,似乎每個人自我的生活都是從夜晚開始,而白天的辛勤只是為了別人而努力一樣。
我喜歡一個人搭捷運從台北車站到木柵的感覺,每當在忠孝復興站換車的時候,我都會有一種感覺,從台北車站到忠孝復興,因為車子是在地下行駛,所以你所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以及來來往往的乘客,感覺除了忙碌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了,但從忠孝復興到木柵,車子在高架上行駛,夜裡的繁華映入眼簾,進入萬芳之後,塵囂好像一下子被阻隔了起來,一鬧一靜中,不自覺的體會了一些有落差的感覺,輕鬆了點,卻也孤單了點。
但這一次到台北,我不是故意為了體會這些感覺而搭木柵線的,因為阿倫很碰巧的就住在萬芳,而今晚我的落腳處就是他家。
從高雄出發到小港機場,搭7:30分的復興航空到台北,以前我都是搭遠東航空的,最近改搭復興的原因,其實只要是男人都清楚。
我覺得復興的空姐比遠東的漂亮。(個人觀感,請勿介意。)
好吧!我承認,就是因為空姐太美了,所以我完全忘了晚上8:00要打電話給她。
而且晚上8:00的時候我還在空中,依照航空法的規定,如果那時我開機打電話給她,那麼這一部"貓空愛情故事"就要在監獄裡完成了。
大概晚上10點左右,我剛到阿倫家,看到以前很多久未見面的朋友,大家伙寒暄了一番,這一番,我跟她約定好晚上8:00的電話就這麼翻了。
等到我覺得不對勁,為什麼一晚上都沒有電話找我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從上飛機關機之後,就一直忘了開機。
忘了開機會有什麼結果?
是的。
會有訊息留在你的手機裡頭。

* 為什麼我要寫故事?因為她就是個故事。*




《 十一 》
喜宴的會場總是一個樣子。
此起彼落的敬酒聲,穿梭人身間的客套話,五顏六色的穿著,煙霧酒氣彌漫。
說真的,這種染著social氣息的地方我不太待的下去。
為什麼?如果又要把這歸納到處女座的怪毛病,那我也認了。
例如:我跟阿甲一點都不熟,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只是經由別人的口中聽過幾次他而已。
很自然的,他應邀在阿倫的喜宴場合出現。
很自然的,阿倫介紹他給我認識。
很自然的,握個手寒暄幾句。
很自然的,就這樣小認識了一下。
但大概過個五分鐘,他的手就會搭在你肩上,然後好像跟你已經八百年交情一樣的,拉著你到處去跟別人認識。
這一點都不自然。這樣會造成什麼結果?
答案是,會一直循環下去。
阿倫介紹阿甲給我認識,阿甲介紹阿乙給我認識,阿乙又搭著我的肩介紹阿丙阿丁給我認識,阿丙跟阿丁會一起拉著我介紹阿戊,阿己,阿庚,阿辛....我終於了解什麼叫做「無性繁殖」。
突然間你會覺得為什麼頭菜不趕緊上桌,在阿庚跟阿辛已經又介紹阿甲Part2給你認識的時候。
逃不掉就是逃不掉。
把一個只出過一本小書的無名小卒介紹給每個人認識是一件開心的事嗎?
好吧!他們開心就好。
總算,菜終於開始上桌。
為了包給阿倫的那包1800元的紅包,我拼命的不去正視餓的感覺,為的只是盡力把1800元賺回來。
席中,剛認識的那些阿字輩的朋友們捧著酒杯來敬我。
我不喝酒,所以我隨時準備一杯烏龍茶,因為那看起來比較像酒。
『祝你的書大賣啊!大作家。』
「謝謝,謝謝,我不是什麼大作家,但還是謝謝你,阿戊。」
『不,我是阿己。』
「喔!阿己,抱歉。」
﹝我也祝你寫作之路順利。﹞
「謝謝,謝謝,你真是太客氣了,阿辛。」
﹝呃...我是阿壬...﹞
「對!對!對!阿壬,阿壬。」
這樣的對話在這一次的喜宴中不只一次出現。
我挺不好意思的,因為當阿丙的女朋友來請我簽名的時候,我竟然跟她說:「妳家阿丁很不錯。」
結果她問我:『阿丁是誰?』
然後就是我開始問天氣好不好的時候了。
這時阿倫牽著新娘出來敬酒了,這雖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新娘,卻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有氣質的走著。
不是我要吐槽她。
當阿倫跟倫嫂還在戀愛期時,倫嫂是個很不拘小節的女孩子。
也就因為她的不拘小節,所以她的瀟灑讓我耳目一新。
想像一下,一個女孩子的個性用「瀟灑」來形容,還能讓我「耳」、「目」一新,那表示她的瀟灑不但我看的到,而且別人也看的到,還會來告訴我。
因為她的瀟灑曾經是我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之一。
現在看到她這麼公主的樣子,說真的非常的不習慣。
但我突然覺得我的不習慣是多餘的,因為娶她的人不是我,我在不習慣什麼?
「倫嫂,恭喜啊!」
『子雲,也恭喜你啊,你的書很好看啊。』
「啊...謝謝,謝謝,妳不嫌棄啦!」
『我是說封面...』知道我為什麼要用瀟灑來形容她了嗎?
「啊...呃...你們家阿倫太瘦了,要多給他補一補啊!」
『是啊,是啊,你也是啊。』
「啊...呃...那...你們什麼時候要生第一胎啊?」
『啊...天氣不錯,天氣不錯...』
說完,阿倫笑一笑,倫嫂也笑一笑,然後就轉到下一桌去了。
倫嫂最後那一句"天氣不錯",讓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台灣大哥大女孩在我的手機裡留下的一封訊息。
留訊息的時間是09/14/2000,21:14。
內容是:『高雄天氣不錯,帶我去數星星。』
昨晚剛看到這訊息時的心情,在這一刻一下子湧上來,像慧星墜在海上,海嘯霎時淹沒陸地一般。
是的。
昨晚的她,在晚上7:50分降落在高雄小港機場,她說,她沒到過高雄,所以如果不趁現在去看看的話,怕會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
我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也不了解她所說的沒有機會是什麼意思。
因為昨晚我看到訊息之後打給她時,已經是半夜一點多,我沒有多問,因為我大概知道她會用天氣很好來回答我。
2000年9月15日,下午1:43分。
我在台北市六福客棧,她在高雄市某個我不知道的角落。
眼前是一片杯盤狼藉,身旁的落地窗映入初進午后的豔陽光菱。
我是不是想見她?
我是不是有那麼一剎那間真想馬上飛回高雄,然後帶她去看星星?
我想,那都已經只剩下感覺的痕跡了,因為我跟她現在依然隔著350公里,那封訊息帶來的失落感,明顯的程度像是一張白紙上潑了黑墨一樣。
緣份好薄,薄到我跟她之間,連刻意想接近的時候,都只能擦身而過。
好吧!我想太多了。我肚子還是餓的,1800元還沒賺回來。

* 我想靠近妳,妳想靠近我,卻依然,誰都沒有靠近誰。*



《 十二 》
然後,過了兩天。
兩天的時間能幹嘛?
在別人來說我不知道,但在我來說,兩天的時間,可以在台北非常悠閒的晃一晃,然後再看心情,選交通工具,慢慢的從台北回到高雄。
回到高雄的時候,已經是18號的凌晨了。
雖然現在的客運公司都用總統座椅載客,但說實話,其實那種椅子也不太好,這並不是說它不好坐,而是它太好坐了。
每次搭統聯的夜車回高雄,我都會在上面睡到腰酸背痛,因為那椅子的關係。
它會讓你像是沒骨頭的人一樣,越睡越沉,也會越坐越沉。
當你整個人都陷在椅子裡,腰跟背也已經像是背叛你的身體而愛上椅子的時候,高雄也就到了。
要拆散腰背跟椅子這一對一見鐘情的情侶有點困難。
所以當車子在楠梓下交流道的時候,我就得努力的扮演第三者的身份,因為如果我不拆散它們的話,我就會一路坐到高雄火車站。
正常的話,我應該在中正交流道下車,因為高雄火車站離我家有一段路。
好。
我在哪裡下車不是重點。
重點是當我在18號凌晨抵達高雄,也成功的把腰背跟椅子拆散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因為那時我還在恍惚,所以直到手機響了第二通的時候,我才把它接起來。
因為我的兄弟祥溥跟我約好,過半夜12點的時候要到錢櫃去唱歌,因為已經是星期一,所以會比較便宜。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以為是祥溥打給我的,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1:15了,那傢伙大概等的不耐煩了吧!
結果我錯了。
我應該先看看來電號碼的。
「喂...多等我一下是他媽的會死喔。」
我劈頭就先發制人,因為通常祥溥他打來趕我的第一句話通常都是「他媽的.....」
如果我不先"他媽的"一下,大概會被他的"他媽的"淹沒。
『啊....對不起,我打錯了....』
電話那一端傳來台灣大哥大女孩的甜柔聲。
在那一秒鐘我整個人像是看驚悚片一樣的從頭皮麻到腰。
為什麼只麻到腰?而不是麻到腳?
因為驚悚片再怎麼恐怖我都只會麻到腰,要我從頭皮麻到腳的電影只有一部,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南方四賤客--South park」。
那部片真是把髒話發揮到至高無上,令人發麻的地步。
故事回到台灣大哥大女孩打來的電話。
「呃...ㄟ...喂!喂!喂!」
『嗯...?!』
「嗯..?妳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
「沒!沒!沒!妳沒打錯!我是吳子雲。」
『喔...』
「對不起!我以為是我朋友打給我的。」
『你的聲音...怪怪的...』
「啊?喔!沒有啦...因為我剛睡醒,所以聲音比較不一樣...」
我忙著揮汗解釋剛剛那一句"他X的"不是跟她說的,這雖然有越描越黑之嫌,但有解釋總比沒解釋好。
『你剛睡醒?』
「嗯...剛在車上睡的...」
『車上..?』
「對啊!我剛從台北回到高雄。」
『喔...』
「嗯!找我幹嘛?」
『沒...沒有...你朋友在等你嗎?』
「沒有!沒有!我再跟他們聯絡就好。」
『嗯..如果你要忙,那我就掛斷了。』
「沒有啦!只是他們找我去唱歌。」
這時候,我的手機裡有插播進來,我意識了她等一下,然後把通話頻道轉到二。
﹝他媽的統聯是在高速公路上搭帳篷了啊?﹞
應該不需要我再解釋這是誰打來的了吧?!
「我到了啦!」
﹝到了?Really?﹞
「對啦!已經在技擊館門口了啦。」
﹝OK!等我五分鐘,馬上去接你。﹞
說完,祥溥就掛斷了。
我趕緊把頻道轉回通話一。
「喂..喂..」
『ㄨㄟˊ....』還好,她還在,我真怕她掛電話。
『你朋友打給你了?』
「嗯..對啊!他過五分鐘就要來接我了。」
『喔..那..祝你們玩的愉快。』
「等等!妳在哪裡?還在高雄嗎?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你們去就好,而且我不認識他們,去了很奇怪。』
「妳也不認識我啊!跟我去就不奇怪?」
『你不一樣....』
「妳先說,妳在哪裡?」
『高雄天氣怎樣?有沒有下雨?』
接下來演什麼樣的戲碼你們應該清楚,我跟她差點就把新竹,苗栗,...等地方的天氣都猜完了。
女人真的很奇怪,她一定要跟你ㄍㄧㄥ到底才肯罷休,而且一定要ㄍㄧㄥ贏你喔!如果ㄍㄧㄥ輸的話,她會翻臉喔!ㄍㄧㄥ贏了又沒有獎品,幹嘛一定要贏?
「好吧!妳不說就算了,不勉強妳。」
『我不是不說,是說了也於事無補。』
「說說看,看到底能不能補?」
『我專程到高雄來,就是想請你帶我看看高雄,結果還不是不能見到你。』
「照妳這麼說,妳還在高雄囉?」
『不算是。』
這時候,祥溥開著車停在我的面前,搖下車窗,意識我趕快上車。
「我的朋友來了。」
『嗯...那...再見了...』
「好吧!那既然要再見了,告訴我妳在哪邊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我正在離開。』
「正在離開?」
『嗯...我在高速公路北上...呃...等等....啊!331公里處。』
「喔...搭統聯?」
『嗯。』
「好吧...那...下次有機會...高雄見?」
『嗯...希望有機會,Bye。』
「Bye。」
掛了電話,一陣失落感又襲上心頭。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讀我當時的心情。
好像剛觸到一個這輩子非常想得到的東西,但只能觸到,卻不能得到它。
我上了車,失落感越來越多,已經從心盆裡滿了出來。
改不掉胡思亂想的個性,我開始亂想。
她為什麼要專程到高雄來?
她為什麼要我帶她在高雄市走走?
她為什麼有勇氣來找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孩子?
而且她這兩天在高雄,到底怎麼過的?
﹝你在想什麼?﹞祥溥邊開車邊調低了音響聲,一臉疑惑的問我。
「沒...沒什麼...」
﹝是怎樣啦?臉色很難看ㄋㄟ!阿倫娶的女孩子跟你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亂講...」
﹝那不然是什麼啦?處女座的你今天不小心摸到大便?﹞
「屎人...」(這是我對祥溥的專"友"名詞稱呼,詳情請參照"藍色吸管5")
﹝幹嘛?﹞
「想不想測試一下車子的性能?」
﹝怎麼試?﹞
「從這裡追到中山高北上331公里處要多久?」祥溥一聽,馬上路邊停車,然後怔怔的看著我。
「目標正在北上,現在可能已經在325公里處了。」
﹝混蛋....﹞
「很好...你會罵人...表示你答應了...」
﹝他媽的...你給我負責油錢跟回數票....﹞
「沒問題...」
車輪在開動時發出了一些尖銳的叫聲,我坐在祥溥的車上,車子從中正路地下道上到和平路之後迴轉180度,引擎的聲音明顯的聽出轉速在5500轉以上,從和平路到上中正交流道,我們只花了兩分鐘。
﹝渾蛋...我一定上輩子追了你的馬子,這輩子要幫你追馬子...﹞
祥溥的嘴巴拼命的碎碎念,引擎聲以及風切聲像水一樣灌進我的耳朵。
但我似乎只聽得到自己心裡的聲音。
「我一定要追到她。」

* 我在靠近妳,妳在離開我,正在離開的妳,請回頭看看我。*




《 十三 》
以我從國中開始就非常爛的數學來解算的話,再怎麼算,我都覺得我一定能追到她。
假設統聯大ㄅㄨㄅㄨ以時速100公里向北行進,而且我所估計我跟它的距離在42-45公里間是準確的話,那麼它在北上325公里處時,我開著百戰無敵白色雅哥,以平均時速150公里在北上367公里處在後直追,其中除了測速器嗶嗶叫了八、九次,讓我時速降至100公里以下,以及遇上兩次警車巡邏,讓我時速更是低於90公里,還有因為車子進休息站加油浪費了大概十分鐘,以及九個收費站的通過速度是時速20公里之外,我大概可以在中山高北上幾公里處追到統聯大ㄅㄨㄅㄨ呢?
若真以數學來計算的話,我的爛數學算出來的答案是:中山高北上27公里處,大約在台北松江交流道或內湖交流道附近。
為了不讓自己白追,我還打電話問她,要她看看車子的車牌號碼是什麼。
因為大型客運車都會把自己的車牌用噴漆噴在駕駛座的右上方,也就是時鐘的旁邊。
「快看看車牌號碼。」
『幹嘛?』
「沒,為了確保妳能安全到台北,我得把統聯當計程車一樣記下車牌號碼。」
『你想太多了。』
「不!不!是妳想太少了。」
『我到台北會再打電話給你,好嗎?』
「好!但我還是需要車牌號碼。」
『你很倔強。』
「對。」
『XX-XXX...』
「好!掰!」
不等她再說什麼,我趕緊掛上電話,因為如果再跟她哈啦下去,她大概會猜出我到底在幹嘛。
從加油站開始,祥溥的位置就從駕駛座移到副駕駛座,那當然,我的位置就從副駕駛座移到駕駛座,他睡到深處無怨尤,我則是心急如焚的追趕著統聯大ㄅㄨㄅㄨ。
在追趕的路上,看到好幾台統聯在路上疾駛著。
我第一次這麼努力的邊開車邊看著大客車的車牌,感覺有點怪怪的。
所以我為了安全著想,我決定相信我算出來的答案。
根據我的爛數學算出來的數據,在我進入台北縣市的範圍之前,我所看到的每一輛統聯,都不會是她所搭乘的那一輛。
我搭過統聯到台北,所以我知道,統聯會在重慶北路下交流道,但重慶北路交流道是在北上約35公里處,所以呢?
所以我還沒有追到北上27公里處時,統聯已經在台北市區跑來跑去了。
好了。
我說了那麼多,解釋了那麼多,也算是上了一堂數學兼邏輯推理課,那結果是什麼?
結果只有一句話:「誠彼娘之未撲及也。」
在此「誠」解釋為「真」,「彼」解釋為「他」,「娘」解釋為「媽」,「之」解釋為「的」,「未」解釋為「沒」,「撲及」解釋為「追到」。
「也」則是語末助詞,無意。
沒追到怎麼辦?
人都已經到台北了我能怎麼辦?當然是找個地方休息睡覺,然後再待在台北玩他個兩天再說啦。
天已微亮,車子行駛在台北街道上,心情的起伏不高不低,因為奇怪的感覺一直持續著。
什麼奇怪的感覺?
如果你在十個小時內來回台北高雄一趟,我就不相信你不會覺得奇怪。
時間是9月18日早晨5:14分,我肚子很餓,我的腰很酸,我的眼皮很重,我的手沒什麼知覺,我的腳踩油門踩到有點麻,我的胸口積著一口氣....
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包括我的心情。
說真的,我很氣憤,但我不知道我在氣憤什麼?
我是處女座的,這大家都知道。
處女座是很實際的,這大家也都知道。
但今天我居然為了一個不曾見過面的女孩子,一路從高雄狂飆到台北,我到底想幹什麼?
我大概是吃錯藥了才會這樣。
隨便在市區找了家飯店,祥溥這才醒了過來,他摸摸頭,惺忪的眼睛四處張望著窗外,然後打了個哈欠問我說:﹝這是哪裡啊?﹞
突然間,我羨慕他這一刻的清閒。
「台北。」
﹝喔........啊!?什麼?台北?﹞
「對。」只見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說...子雲啊...﹞
「怎樣?」
﹝希望你知道你現在在幹嘛。﹞
再一次突然間,我說不出話來。
心裡一下子全部空了,沒有顏色,也沒有重量,眼前似乎一下子冒出許多星星,繞著我旋轉。
停好了車子,進了房間,在我面前是一面大鏡子,我看著鏡子裡的我,那是我,那是吳子雲,但我卻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祥溥倒在床上,沒幾秒鐘,又聽到他的鼾聲。
我坐在床沿邊,腦袋裡一片空白,我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也失去了方向。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來電號碼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
『ㄨㄟˊ....我到台北了...』

* 我在幹嘛?我根本就不知道,只是一股傻勁,伴著一絲期待。*



《 十四 》
『ㄨㄟˊ....我到台北了...』
她的聲音依然茵柔,從手機裡傳來。
我像是啞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ㄨㄟˊ....』
「....」
『ㄨㄟˊ....?』
「好...」
『好什麼?什麼好?』
「我知道妳到台北了...」
『你在睡了嗎?』
「沒...沒有...」
『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哈哈...考倒我了。
靠在窗戶邊,看著天際初白的那一個方向,台北這個我熟悉的城市,突然很陌生,好像我從來都沒有來過。
「妳剛到?」
『對啊!我還沒下車呢。』
「嗯?」
『才剛下交流道沒多久,快到台北車站了啦。』
剛下交流道?不會吧!?為什麼我沒有追到她?反而比她早到台北?
「怎麼這麼慢?」
『慢?不會啊!我覺得很快了耶!車子還在台中停了好一會兒喔。』
啊!千算萬算,百密一疏,我什麼都想到了,就是忘了統聯北高線會在台中站休息。
『你怎麼了?我真的覺得你怪怪的。』
「我..沒什麼...只是搞不清楚一些事...」
『什麼事?』
「嗯...我問妳喔...」
『好。^^』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
「妳為什麼要到高雄找我?」
『呃....』
「這對我來說有點重要性,請妳一定要回答。」
『......』
「先告訴妳,高雄天氣很好,台北也是....」
『呵呵...你學乖了。』
「那當然,妳可以回答了嗎?」
電話那一端,她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一下說:『誰會不想見藤井樹一面呢?』
「是嗎?那妳為什麼不會想見痞子蔡呢?」
『因為我沒有跟他講過電話啊。』
「喔....」
『這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
「嗯...以現在來說的話...」
『那...我告訴你吧!我想見你,以現在來說的話。』我的心跳頻率被她這句話給扯亂了一下,好像多跳了兩拍。
『我到台北車站了。』
「嗯...妳要怎麼回學校?」
『搭捷運啊!』
「這麼早?」
『嗯...還沒啦!現在才5:37分,6:00整才有車。』
「嗯...那就這樣了...Bye...」
『我問你喔....』
「嗯。」
『你想見我嗎?』
我不得不承認,她已然有支配我心跳頻率的能力。
但我更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回答不出來。
「台北天氣很好....Bye...」
沒等她說再見,我先掛了電話。
因為我知道,我會沒辦法抵抗她,如果她再問一次,我的心會惹上一些東西。
而那個東西叫做危險。
我放下手機,呆坐在床沿,祥溥一樣睡得跟豬一樣,我很累,我知道,但我卻一點都睡不著。
眼睛在遊移著,漫無目標,看著鏡子,我好像還是不認識裡面的那個傢伙。
這時,在鏡子的反照裡,我看到我的手邊,是白色雅哥的鑰匙。
我想,我真的快瘋掉了,但我卻管不住自己的行為,一切都依自己突然間的下意識來行事。
是的。
我拿起了鑰匙,穿了件襯衫,搭電梯下樓,上了白色雅哥,往台北車站疾馳而去。
我住的飯店在台北科技大學對面,從那裡到台北車站,以白色雅哥的速度,大概五分鐘就解決了。
捷運6:00整發車,我到台北捷運車站時是5:48分。
人不多,每個人的臉孔我都能清楚的看見。
但,我要怎麼找她?
我好像又犯了一次錯誤。
只是一股腦的把自己往任性裡塞,卻沒有想到自己到底在幹嘛?
我站在售票機附近,看著每一個來往的人,手在口袋裡摸索著硬幣,心裡想著,反正無聊也是無聊,搭第一班捷運到木柵去看看吧!
清晨的木柵線應該很舒服的。
我走向售票機,手裡無意把玩著我的手機,故意按下撥出鍵,台灣大哥大女孩的號碼就這樣撥出去了。
然後,我的身後,大約離我10公尺左右的地方,有手機的鈴聲響起。

* 是不是妳?跟我僅僅只有十公尺的距離...?*



《 十五 》
你知道心跳在一瞬間停止般的震撼嗎?
當有個陌生的手機鈴聲在我背後約十公尺的地方響起的時候,我的心跳,真的像是瞬間停止了一樣。
我趕緊把電話掛斷,身體不能自己的發抖著。
那陌生的鈴聲在我掛斷電話之後也停止了。
捷運車站裡突然間異常的寂靜,除了來往遊客的腳步聲之外。
那陌生的鈴聲聽起來其實不陌生,因為那是一首歌,是徐志摩「人間四月天」影集裡,江美琪主唱的「我多麼羨慕你」。
OK!發抖歸發抖,我的頭腦還是有一些自然的反應。
但我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回頭。
我看到一個女孩子。
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孩子。
她穿著白色的T恤,深藍色的牛仔褲,背著一個粉紅色的包包,背對著我,左手壓在包包上,右手拿著手機在眼前按著。
我想我大概知道她在幹嘛。
她在看剛剛被我掛掉的那通電話有沒有來電號碼。
我這時非常慶幸我有"不發送本手機號碼"的習慣。
我趕緊拿出硬幣買票,而且我更堅定的買了木柵線的票,直接到木柵。
搭著電梯到地下,她所站的那一階離我大概只有七至八階的距離。
她的左手依然壓著包包,右手還是一樣按著手機。
時間是5:58分,離第一班車發動時間還有2分鐘。
她一直走,一直走,我跟在她後面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一部監視攝影機前停下來,然後轉身面對車道。
我不敢再靠近。
於是我在離她約10公尺的地方停下等車。
她繼續按著她的手機,很專注的,披肩的長髮自然的垂到臉旁,遮住了她的側面。
就因為她的側面被遮住了,所以我看不到她的樣子。
我開始猜測她在幹嘛。
看一通被我掛掉的電話需要這麼久嗎?
我開始懷疑我剛剛的猜測錯誤,因為我突然想起她的手機跟我一樣都是NOKIA6150,而6150裡面有眾所周知的無聊電玩:「貪吃蛇」。
她是不是在玩貪吃蛇我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我既然想到她有跟我一樣的手機,那表示什麼?
表示我如果大膽一點走近她,看看她的手機是不是紅色NOKIA6150,那我大概就可以多一點確定她就是台灣大哥大女孩的機率。
她等車的月台跟我同一個方向,都是往市政府的方向,這又多一點確定的機率。
然後,車來了,隧道的風吹起了她的頭髮,這時我發現並且後悔一件事。
因為車子是從她那一個方向來的,所以當她放下手機看著來車時,她的臉是背著我的。
我真是個笨蛋....
然後,她上了她眼前的那一個車廂,我上了我眼前的這一個車廂。
我跟她距離一個車廂,這讓我覺得我很安全,因為我再怎麼「窺視」她都不會發現。
我突然很感謝台北捷運公司,原因只是因為車廂與車廂間沒有任何的阻隔,我可以窺視得很清楚。
我看著她走到窗邊,然後坐下,從包包裡拿出一本書,然後開始很認真的看著。
她的頭髮又自然的垂到臉旁,我還是沒看到她的樣子。
車子沒多久就到了忠孝復興站,那是捷運木柵線的轉搭站。
我起身,走向車門,她也起身,走向車門。
慢慢的,我慢慢的確定她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但事情不到最後是不會有絕對答案的。
所以我依然懷疑著,也依然跟在她的身後。
她大概162-164公分高,白色腰身T恤讓她的身段從後面看來很孅瘦,再加上深藍色小喇叭褲,更是把她的身材襯得均勻。
一樣。
往木柵的車子來了,她上了她眼前的那一個車廂,我上了我眼前的這一個車廂。
我跟她距離還是一個車廂,這真的讓我覺得我很安全,因為我再怎麼「窺視」她都不會發現。
結果,我暗自竊喜沒多久,她突然間轉頭看向我這邊,我趕緊把眼光移開,深怕自己被發現。
人在做一件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時,身上的神經會繃得很緊,腦袋好像也會自然的變笨。
我真的變笨了。
她又沒看過我,即使被她發現我在偷看她,她還是不會知道我是誰。
所以呢?所以我的眼光這麼一縮,我馬上就後悔了。
因為我最好的看到她樣子的機會,就這麼被自己縮掉了。
車子在我還在後悔的時候,到了萬芳站。
她在這一站下了車,我也跟著下車。
然後,她走到一處公車站牌下等車。
因為公車站排附近都沒有人,所以我根本就不敢靠近。
這時,她又把她的手機拿出來,繼續拿在眼前按著。
我的腦袋突然間亮了個燈泡。
我刻意的裝作若無其事的從她身後走過,想看看她的手機到底是不是紅色NOKIA6150。
就在我快要跟她擦身時,她收起了她的手機。
該死!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可以確定她身份的方法,卻在最後一秒失敗,燈泡像在腦袋裡破掉一樣,碰了一聲。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只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一直走,直到我覺得跟她之間的距離安全了,我才停下腳步,回過頭,遠遠的看著她。
這時,我的腦袋裡其實是一片空白的。
因為我真的不太知道自己在幹嘛。
好吧!姑且就當做是無聊吧!
離她大約有20公尺的距離,就這樣,陪著她等公車。
啊....?什麼....?我很變態?

* 可不可以告訴我,讓我陪著等公車的人,是不是妳? *



《 十六 》
然後過了沒多久,公車就來了。
因為我離她太遠,所以當她已經上了車之後,我差點就沒搭上車。
車子起步的很快,我還沒來得及站穩,車子就已經開動了,我一個沒注意,頭就往旁邊的扶杆敲去。
事實證明,扶杆確實比我的腦袋瓜子硬。
我趕緊在第一個位置上坐了下來,用手揉著頭。
在這同時,我突然會意過一件事。
因為車子起動太快,我的腳步剛好沒站穩,頭這麼被敲了一下,就這樣的一個閃神,我竟然忘了該看看她到底坐在哪裡?!
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失誤你知道嗎?
它會造成很多不同的後果,也會因為這些不同的後果而有不同的結果。
怎麼說呢?隨便舉個例子吧!
如果車子沒有起動太快,我就不會沒站穩,我不會沒站穩,就不會敲到頭,我不會敲到頭,就不會忘記去看她坐在哪兒,既然不會忘記去看她坐在哪兒,我就可以很自然的繼續我的跟蹤計劃,不是嗎?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頭已經敲到了,也都忘記看她坐在哪兒了,套句比較簡單的話:「人都已經殺了。」,整個計劃都得因為公車這一個起動而轉變。
為什麼要轉變?
你想想看,如果我現在回頭在車室裡東張西望,試圖搜尋她的座位,那麼我的行蹤可能會被發現。
因為我想到她的想法。
假設,現在我是台灣大哥大女孩,我一個人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有個男孩子從我身後走過,卻在離我約二十公尺處停下來,或許我只會想到,他可能不是要等車的。
但事實證明,他在我上了公車之後,卻拼命跑的也上了公車,如果他也要等車,那他為什麼要離站牌那麼遠呢?
他不是有神經病,就是智商很低。
好。
姑且不去懷疑他是不是神經病,也先別去猜測他的智商,他在上車之後,笨笨的撞到頭,這已經很好笑了,但他卻一面揉著頭,一面獐頭鼠目的四處張望,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卻馬上會過頭,那表示什麼?
表示他不是有神經病,不是智商很低,不是吃飽閒著,就是變態。
別覺得很奇怪,我就是一個會想這麼多的人。
好吧!不管我是不是想太多,也不管我是不是變態,總之,我真的不敢回頭張望,那真的很奇怪,對我來說。
過了沒多久,車子在政大附近停了下來。
因為我坐在第一個位置,所以車上的人下車,我都知道。
這時候有一陣輕輕的香味從我身邊略過,眼前是一片白色加深藍色。
我跟著這顏色起了身,掏出口袋裡的零錢,卻突然發現,我只剩下一個五十元硬幣。
這一趟公車真貴。
她背對著我,把零錢放進機器裡,然後轉身,下了車。
我很想問司機先生說可不可以找零給我,但我沒那麼笨,因為被公車方向盤黏在自己臉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一樣。
她左手壓在包包上,右手從包包裡拿出手機。
她好像很喜歡玩她的手機,好像手機對她來說像空氣一樣的重要。
她在一家7-11前停下腳步,手裡還是不停的按著手機。
我不得已,只好也停在原地,離她約五公尺的距離。
大概過了三分鐘,她把手機放進包包裡,然後進了7-11。
我沒多想什麼,就跟著進了7-11。
店裡只有幾個人,她一路走到冰箱牆前面,很習慣的拿出一瓶咖啡。
我刻意從她身後擦身而過,目的沒有別的,就是想看看,蓄著長髮的背影前面,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臉?然後,我的手機,響起了收到訊息的聲音。

* NOKIA6150收到訊息的聲音,我想,妳一定跟我一樣熟悉。*
頭像
尾巴甩甩~*
 
文章: 126
註冊時間: 2009-03-22,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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