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樹-聽笨金魚唱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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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樹-聽笨金魚唱歌《三》

文章尾巴甩甩~* » 2009-04-11, 10:22

其實被秋刀魚跟汪學偉看到我在扮企鵝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我不偷不搶,光明正大的努力工作,為了自己的生活費,研究所的補習費,房租,拉拉雜雜的水電瓦斯電話費....等,這工作可以為我解決一大半的經濟問題,腳踏實地的一切重新來過,這是件好事啊,被他們看到又不會怎麼樣,難道我會生氣嗎?難道我會覺得丟臉嗎?
「阿哲,別生氣了啦....這又不丟臉...」
「哇銬!要我不生氣?要我不覺得丟臉?這太難了吧!」
雨聲在一旁吃著「阿姑的冰」,那副一點事都沒發生的模樣,看得我真想噴火。
「這有什麼難的?汪學偉也沒說什麼,秋刀魚也沒笑你啊,人家汪學偉還請我們吃冰耶,這麼大熱天的,有碗芒果冰真是讚啊!」
「一碗芒果冰就可以收買你的尊嚴,我可不行!拜託,一個是幾乎天天跟我做對的室友,一個是曾經要幫我找工作,找房子卻被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有為青年,結果被他們看到我在這裡扮企鵝,你要我怎麼不丟臉?要我怎麼不生氣?」
「那你生氣有用嗎?難不成你要汪學偉來扮企鵝?要秋刀魚來發氣球?」
「這....唉呀!反正你不懂我現在的心情啦!」
雨聲沒有再說話,他快樂的吃著自己的芒果冰。
我的心情Down到了谷底,短時間之內大概很難爬起來,因為我的自尊心嚴重的受到打擊。
我們脫掉了企鵝裝,老虎裝,一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手上一張一仟元及一張一佰元的鈔票,解決的是這幾天的吃飯問題,卻沒辦法解決我現在心中的鬱悶。
從動物園騎著機車回到八里,我突然覺得這一段路好遙遠,我突然覺得這人世間的一切為什麼都這麼的遙遠?就連最基本的快樂,都好像離我有天地之遙。
平時我最喜歡看的淡水日落,現在卻一點都不覺得它很美。
以時速大概只有十的速度騎在關渡大橋上,淡水日落好像變成不再讓人心輕悸動的白色,平時那橙紅色的妝像是被卸掉了一樣。
平時我最喜歡看的淡水線捷運,車廂的白燈在傍晚的海岸線上,畫出一道亙長的光綾,在捷運列車的交會中,你似乎可以看見光與光之間的律動,在分開的那一剎那,兩條光綾似乎會牽著彼此的手。
但是現在,捷運就只是捷運,什麼光綾,什麼光的律動都不見了。
大概是我太多愁善感吧。
我總覺得我的遭遇一直都讓人匪夷所思,不只是別人看了覺得匪夷所思,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女朋友莫名其妙的跟我分手,原因是因為那隻趁人之危的麥克雞,原本相當有信心的研究所考試居然落榜!?想搬到另一個地方換換環境,大概可以換換運氣,結果遇到一隻會咬人的秋刀魚,找工作找到別人的男朋友公司裡去...
這些都不要說了,就連手機掉到淡水河裡這種你想要它發生都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會在我身上出現。
我招誰惹誰?
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加上今天的自尊心打擊,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快樂是自找的沒錯,但倒楣會自己來找你。
不過,後來總算有一件好事。
就是西雅圖天使。
從那一天之後,我一直不能忘記她的樣子,那隔著玻璃說話的畫面,我想連小說,
連電影劇情都不一定能想的到。
印象深刻的相遇是緣份繼續的主要原因。
所以隔天,我回西雅圖去找她。
我知道這很笨,天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來?又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
說不定她只是來台北渡假,說不定她是留學生,回台灣只是短暫的停留,說不定她已經忘了這家西雅圖咖啡廳。
也說不定她已經忘記我了。
但是,我剛剛有提到過,印象深刻的相遇是緣份繼續的主要原因,所以在我等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她的身影,打開了玻璃門,走進了我與她的緣份裡。
她跟我一樣,忘不了那一天的相遇嗎?我不知道,這種問題量誰都不會想去問,因為那是一種快樂,一種不知道答案的快樂。
我們依然坐在老位置,我們依然用紙條說話,直到她離開,我道別,我們還是沒有留下任何可能延續緣份的連絡方式,這種感覺,好像是我跟她都相信著緣份會繼續,只要西雅圖還在,我們就會再相遇。
我還是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我只記得她美麗的臉龐與身形。
她也不曾要求要聽我的聲音,彷彿一切都可以無聲的進行。
所以,唯一的好事,我怎能輕言放棄。
當下決定,回到八里洗完澡,我要到西雅圖去。我有強烈的預感,她今天一定會出現在那裡。
回到八里,手機在後面褲袋裡發出嗶嗶聲,那是收到訊息的聲音。
我沒有去理會它,因為我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討厭的人,拿著一個討厭的東西,一臉討厭的笑容,對我說一句討厭的話:『阿哲,你看!可不可愛啊?』
秋刀魚抱著一隻半身大的企鵝,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秋刀魚,這一點都不好笑。」
『唉唷!笑一個嘛,我見到你難得開心耶!』
「喔...是喔....那還真是謝娘娘恩典啊....」
我沒理她,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廢話!!她當然是故意的,不然還是巧合喔?!
對不起,我差點歇斯底里的叫了出來,不過,我一身疲累,我只想好好的洗完澡睡覺去。
這時我想起了手機裡面有訊息,把它打開來一看,又是那個傳錯訊息的傢伙。
之前,剛買手機那一天,我的新手機號碼都還沒有人知道之前,我接過一通怪簡訊,它的內容是:「我知道你會走,所以我不會留,但請你記得,你牽著我的手的時候。」
這不是藤井樹的《貓空愛情故事》裡,台灣大哥大女孩傳錯給吳子雲的簡訊內容嗎?
這傢伙大概網路小說看太多了,幻想太嚴重,腦袋有點問題了。
但那不是他傳來唯一的一通簡訊,因為之後幾天,他又陸續傳來了兩三通。
內容都是那種讓人看了會很難過的。
「你在哪裡?讓我見你最後一面好嗎?」這是他的第二封簡訊,在半夜三點半傳來的。
我覺得莫名其妙,還好心起床回傳給他說:「不好意思,你可能傳錯對象了。」
「你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這是他第三封簡訊,在隔天的半夜兩點。
我依然覺得莫名其妙,又回傳了一次:「不好意思,你可能傳錯對象了,請你查明號碼之後再傳好嗎?」
今天這一封簡訊,是他的第四封,內容是:「可不可以教教我,如何能說不再見就不再見?」
今天的遭遇,加上剛剛被秋刀魚的企鵝給恥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拿起電話,不做二聲就撥了出去。
今天,我一定要跟這一個簡訊怪客做一個了結!
我甚至擬好了草稿,等會兒如果他接了電話,我一定劈頭就罵:「拜託!請你不要再玩這種無聊的簡訊遊戲了好嗎?都已經跟你說過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了,你還要傳?簡訊傳得越多,中獎機會越大嗎?」
只是我沒想到,這個簡訊怪客是個女的,而且她的聲音....還挺不錯聽的。
「呃....小姐,我不是妳要找的人,請妳不要再傳簡訊來了,謝謝。」雖然跟原本擬的草稿內容不一樣,但是....意思到了就好。
洗完澡,我換上了比較正式的白色襯衫,邱心瑜見著,直衝著我問:
『要去約會啊?』
「要妳管。」
『喔,應該這麼問,要去游泳啊?』
「游泳?」
『你不是企鵝嗎....』她拿起企鵝,一臉讓人想扁她的笑容。
我不想理她,我要去西雅圖。

* 真是一世英明,毀於企鵝啊。*



當我在人行道上停機車的時候,我已經看見她,著一身淡藍色系的打扮,坐在我們當初相識的位置上。
這或許是一種習慣,也或許是一種默契。
或許她早就習慣來這一家咖啡廳,或許她早就習慣在傍晚過後喝杯咖啡,或許她早就習慣那個位置,而我是個忽然闖進她生活習慣裡的人。
我必須老實說,我不希望這是她的習慣,因為當我看見她坐在老位置上,我只有一個感覺,就是爽。
因為我期待著這是我跟她之間的默契,沒有人可以涉入接近。
人跟人之間的默契,是在無言當中培養出來的,不需要事前的溝通與解釋,才是真正的默契。
我跟我親愛的好朋友兼同學夏雨聲,花了兩個學期的時間,研究如何在必修主科
「量子物理」及「電磁學」當中拿高分,只因為教授當人不眨眼。
「當電子波長與傳播媒界的尺度相近時,量子效應就會產生,因此,物理理論者經過推想,同樣的效能應該也會發生在傳播熱能的聲子上。
這是物理學家第一次在實驗上證實熱傳導量子化的存在。
在電傳導的量子效應下,電子的conduction只能是 2*e^2/h 的整數倍,此處 e為電子帶電量,h 為 Planck 常數。而在熱傳導中,單位熱傳導將是 T * pi^2* K^2 / 3h ,其中 T 為溫度,pi 為圓周率,K 為Boltzmann 常數。
「.................」
這是我的量子物理學筆記。
通常,在期考期末考的期間,我會帶著我的筆記,去跟雨聲換他的電磁學筆記。但我們的筆記不只是筆記,你可以稱它是考前猜題,也可以稱它是賭注。
因為我們考前只念筆記裡的東西,猜對猜錯攸關四個學分的生命。
念物理系的同學都知道,期考考的不只是課本,你還要交報告,有些科目你還得窩在實驗室裡好一陣子,吃喝拉撒幾乎都在裡面搞定。
對不起,我離題了,我們回到默契。
講到物理,我就莫名其妙的興奮。
所以,我跟雨聲的默契,是用兩個學期的時間,四次期考,四份報告,以及攸關生命的四個學分所培養起來的。
但是我跟西雅圖女孩,卻沒有任何時間讓我們培養默契,從見到她到今天,才過了四天的時間,四天之內,我們見面了三次,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談,讓我們與對方說話的,只有筆跟紙。
突然間,我覺得這一次相遇是一種考驗。
考驗著她的是什麼,我不知道,或許她不覺得有任何考驗的成份存在,但對我來說,這是個耐心與好奇心的考驗。
你越想去突破它,你就越覺得怯步,你幾乎要認命到這一輩子只要這樣跟她說話就好,甚至連她的聲音,都是緣份之外的一種奢求,抑或是多餘。
但是,我們有默契的停在原地不再前進,命運卻推著我們向前。
「我可以坐這裡嗎?小姐。」我點過咖啡,寫好了紙條,遞到她面前。
她有點訝異的看著我,隨即笑了一笑。
我無奈的指著原本吸煙區裡我們習慣且有默契的位置,那裡已經有一位正在專心看雜誌的先生。
『可以,請坐。』她拿出筆,在紙上寫著。
「對不起,我來晚了。」
『為什麼這麼說?我們根本沒有約時間。』
「原諒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我以為妳是在這裡等我的。」這句話讓她一看再看,似乎看懂了什麼,又似乎不懂什麼。
『或許吧,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習慣了坐在這個位置上。』
當她把這句話遞過來之後,我忘了我跟她之間的說話必須是字的傳遞。
一句「真的嗎?」脫口而出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小聲點,你會嚇到其他的客人的。』她動著她的唇,用她的聲帶振動,舌齒之間的點貼捲放,一字一字的從嘴巴裡講出來。
突然一切都好不習慣,我突然覺得聲音的存在是多餘的,我突然希望這世界永遠安靜下來,不要再有聲音,耳朵從此失去功能。
「喔,不好意思。」她笑了一笑,喝了一口咖啡。
『你的聲音,跟想像中的不一樣。』
「是嗎?」
『我本來以為你的聲音應該像個帶著稚氣的大男孩,但我沒想到竟然有成熟的男人味。』
「喔,謝謝誇獎。妳的聲音也跟想像中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有聲與無聲之間的不一樣,我幾乎要相信我們之間不會有聲音存在。」
她怔了一怔,大眼睛骨祿祿的看著我,像是我說中了什麼話,猜中了她什麼心事一樣。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下一次見面,我們不需要再帶紙筆了。』
「是啊,即使聲音對我們來說還不習慣,我們還是得習慣它。」
『你也可以選擇不去習慣,下次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好了。』
「不!不!好不容易進步到這裡,怎麼可以再回去?」
『進步?你的形容詞用的很可愛。』
「說不定,這一次進步代表著......」
『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下一次會有更大的進步。」
大概頓了兩秒鐘,她抿著嘴巴笑了出來。
『我沒想到你這麼會說話。』
「相信我,我也沒想到我這麼會說話。」
『這是好現象嗎?』她眼睛裡透露出一點憂慮。
「對我來說,這是好現象,但妳似乎不認為。」
『怎麼說?』
「因為我們都不知道這現象會有什麼結果,我認為它是好現象,是因為我樂觀,但妳的眼神告訴我,妳還不能接受這個現象,因為四天前妳的壞心情,似乎還延續著,我猜對了嗎?」她淺笑了一聲,歪著頭問我。
『你念心理的嗎?』
「物理,我只是猜測而已。」
『那你不但很會說話,還很會猜。』
「那表示我猜對了?」她笑而不答,歪著頭的她讓長髮披在她的左肩上。
「嗯....有一個方法可以稍解心情,想不想試試?」
『說說看。』
我拿出剛才的紙筆,在紙上寫了:「讓我陪妳看電影。」她又笑而不答,只是收拾著她的東西,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 突然一切都好不習慣,我突然覺得聲音的存在是多餘的。*



我不知道我又惹到邱心瑜哪一點?
難道出於一片好意給個良心的建議也有錯?
有一天,邱心瑜心情好像不錯,她穿了一件粉紅色的上衣,配了一件白色的A字短裙這件裙子的長短讓我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她腳步輕盈的走出房門。
『今天不用扮企鵝啊?』她用調侃的語氣問著,眼神有點讓人覺得討厭。
「企鵝熱了好幾天了,總得休息一下吧。妳看過長期曝曬在陽光下的企鵝嗎?」
『喔。是沒看過,不過,我看過頭會掉下來的企鵝喔。』
「.....」她看了看我不知如何應答的表情,很欠扁的笑了幾聲,然後蹲在鞋櫃旁邊,一雙一雙的打量著。
我看著她把A鞋拿出來晃了一晃,擺回去,又把B鞋拿出來晃一晃,又擺回去,最後拿出C鞋跟D鞋,一臉猶豫不決。
「妳...要去約會啊?」
『....是啊,我要跟學偉出去。』
「選雙鞋....有這麼難嗎?」
『難道你不知道,女人的鞋櫃跟衣櫃一樣,永遠少一件嗎?』
「那雙球鞋好。」
『什麼?』
「我說,妳換雙比較深色的襪子,穿那雙球鞋會很好看。」
『真的嗎?我也很喜歡這雙球鞋耶。』
「沒唬妳,如果妳把那件粉紅色襯衫裡再穿一件白色的無肩T恤,然後把襯衫的紐扣排角綁在腰間上,一定會很讚。」她一臉受驚嚇的樣子。
『你.....你怎麼....』
「我只是給妳建議,妳不一定要聽我的。」
『這樣...真的很好看嗎?我也喜歡這麼輕鬆的樣子,可是學偉他喜歡我穿....』
「有品味一點?」她點頭如搗蒜的應和著。
「一天到晚有品味也是會累的,換一種新樣子,輕鬆一下不是挺好?」
聽完,她衝進房間裡,完全照我說的換裝出來。
說真的,當她一站到我面前,我感到一陣暈眩。
我知道邱心瑜其實長得挺不賴,但我不知道她可以這麼美。
她在我面前轉了半圈,表情帶著懷疑跟苦笑的看著我。
『你確定...?』
「拜託,我是男人,汪學偉也是男人,雖然眼光不同,但是喜好會是一樣的。」
『喜好...?』
「我說的喜好是.....美麗可愛的女人有著美麗可愛的裝扮,誰都喜歡看,不是?」她聽完之後,很高興的甩著包包出門去。
接著當天晚上,我就後悔了給了她建議。
跟西雅圖女孩去看電影的那天晚上,其實,我們沒有說多少話。
一方面是因為她的話不多,她不像邱刀魚。
一方面是我們都還在習慣用嘴巴溝通,我們都還思念著紙筆的交流。
時間過久了,我跟她看了那一部電影也忘了。
倒是電影票價多少我記得很清楚,不過這也不是重點了。
只是那天晚上,我們走在黃金步道上,感覺有點像貓空愛情故事一樣。
她用雙手提著包包倚在自己的腿上,一步步的前進使得包包一起一伏,上面掛著的小鈴噹發出細細的聲響,還不到深夜的台北,沒有風吹,卻有一陣陣的涼意。
「妳該不會想問我,路燈上有沒有天使吧?」
『什...什麼?』
「沒,沒什麼,當我沒說。」
『呵呵,你藤井樹的小說看太多了。』
「喔?妳也看過?」
『嗯,貓空愛情故事確實讓人印象深刻。』
「是啊,所以,我一直以為....妳是天使....」
『啊...?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沒啦,我是說,我一直不知道妳的名字,所以我替妳取了個名字。」
『叫什麼?』
「西雅圖天使。」
約莫過了兩秒鐘,她掩面而笑,瞇起來的眼睛,細長的髮絲,在我眼前像是slow motion一樣的畫過。
『你可以去寫小說了。你還真有想像力。』
「不,我沒有藤井樹那麼會唬爛,我只會胡思亂想而已。」
『你也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啊。』
「喔,我叫李元哲,木子李,元氣的元,哲學的哲。」
『李元哲?這名字有特殊涵意嗎?』
「沒有,By the way,我跟李遠哲沒關係,他不是我爸爸。」
我試圖讓氣氛輕鬆一點,因為我知道,中國人一向比較奇怪,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周圍都會朦上一層冷意。
雖然我說的李遠哲笑話也很冷,不過以毒攻毒似乎是這時候唯一的辦法。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
就在她開口即將要說出她的名字時,她的視線停在某個地方,我隨著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一輛黑色的賓士敞篷車,正在離我們不遠處停紅燈。
「妳對車子有興趣啊?」我笑著問她,但她沒有回答我,只是一步,一步的往那輛車子的方向走去。
這時候,紅燈轉成了綠燈,黑色賓士打了方向燈右轉。
她扔掉了包包,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不,我應該說,拼命的追,拼命的追。
我一頭霧水,完全不知所以的跟在她後面。
我不知道那輛賓士有多少馬力,但我很清楚我們連一馬力都沒有,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她一面跑,一面朝著黑色賓士大喊。
我只是跟在她後面跑,耳邊的風聲呼呼,我沒有聽清楚她在喊什麼。
只是一段路之後,她再也跑不動了,喘了,累了,癱跪在路邊的人行道上。
但是她的眼淚卻好像不知何為累的....不斷的流,不斷的流。
『李元哲!』
門外震天般的女聲,把我拉回現實的世界。
原來,我回想那天的情景,竟然想得出神了。
「喂,門都還沒開,妳就在鬼叫鬼叫,是怎樣啊?」
『鬼叫?我還沒說你給的那是什麼鬼建議呢!』
「什麼啊?」
『沒事說什麼粉紅色襯衫裡再穿一件白色的無肩T恤,再把襯衫的衣角綁在腰間上,一定會很讚,讚你個大頭啦!害我被學偉說一點氣質都沒有。』
「這是真心話啊。」
『這是你的真心話?那我以後都不會再相信你的真心話了。』
「我沒騙妳啊,妳穿那樣,真的讓我有驚豔的感覺。」
『.....』
「我知道女為悅己者容,但如果為了悅己者失去自己的風格,不是很可惜嗎?」
說完,我回到我的房間,關上房門。
不過,這倒是邱心瑜第一次這麼安靜聽我說話。
當我還在為她的安靜感到狐疑的時候,我的手機,又傳來收到訊息的聲音。

* 在認識妳的名字之前,我先認識了妳的眼淚。*



隔天,邱心瑜奇蹟似的起了個大早,我竟然比她還要晚醒來。
當我還在睡眠情緒裡,看見她在客廳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幹嘛?看到鬼啊....』她啃著土司,喝著調味乳。
「時鐘....沒壞吧,它指的是....9點吧?」我指著客廳的大鐘說著。
『.....』
「外面那顆霹靂亮的....是太陽吧?」
『喂....我只是早起而已,不需要這麼驚訝吧....』
「幾號鬧鐘叫醒妳的?我也要去買一個!小叮噹?還是機槍戰士?」
『喂喂喂....虧也有個限度好嗎?』
「我沒在虧妳,我真的很驚訝。」
『你給我閉嘴,我只是要開始上班了,不得不早起。』
「上班?!」我像被雷打到一樣,退後了好幾步。
「妳會做事喔?」
『.....我在咖啡廳打工....』她似乎忍著脾氣跟我說話。
「咖啡廳?!....OH.....My god.....」
『喂...李元哲...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真的很驚訝啊,妳居然可以在咖啡廳打工泡咖啡?!妳連泡麵都泡不熟耶,我在想妳泡的咖啡是不是喝得到咖啡豆...」
我話還沒說完,眼前倏地一個黑影,臉龐感覺被某樣東西畫過,隨即一陣碰啪聲。回頭一看,竟然是果醬抹刀。
「我銬....那會射死人耶....」
『我本來就沒打算留活口。』她說完,一臉酷樣的戴上太陽眼鏡,甩了門就出去了。
我沒看過她戴太陽眼鏡,有點不能適應,她打工的咖啡廳是露天的嗎?戴太陽眼鏡看得見咖啡豆嗎?
休息了一天,我又回到動物園,當然,雨聲也是。
才一天沒有碰到企鵝裝,我竟然有點懷念。
夏天的大太陽還是一樣不饒人的放射著強光熱量,懷念企鵝裝的心情也隨著滿身汗而消失,突然間我又覺得世界的一切都不美好,我只能從小小的兩孔企鵝眼去看這一片大大的世界,無聊的感覺油然而生。
雨聲倒是挺習慣的,我不知道他穿著一身虎皮還這麼樂,不知道他在爽什麼。
後來發現他帶了一支用電池發電的小電扇,很巧妙的擺在他的後腦勺,為他帶來陣陣涼意。
媽的。
昨晚收到的訊息,又是一排讓人難過的字句。
我不知道這位小姐是誰,不過,她似乎被她的前男友傷得很深很深。
『我可以問你嗎?要怎麼樣去忘掉一個你深愛的人。』
一個小朋友,大概還不到兩歲吧,他的媽媽很高興的要幫他跟我們拍照,把這孩子擺到我跟雨聲之間,由雨聲抱著。
不知道是雨聲的虎牙太恐怖,還是會說話的企鵝太嚇人,快門都還沒按下,他已經開始號啕大哭。
『沒關係,沒關係,讓他哭,他哭比笑好看。』這句話是這位媽媽說的,我們覺得不可思議。
當快門按下的同時,這個小朋友吐了。整隻老虎手都是白色的嘔吐物,雨聲嚇得差點把小朋友給丟在地上。
『沒關係,沒關係,我幫他擦就好,不好意思,吐了你一身。』
「沒關係,沒關係。」雨聲連忙說著。
小朋友被媽媽抱走,這位媽媽臨走還語出驚人。
『你真勇敢,敢吐在老虎身上。』
我跟雨聲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不過,我們慶幸的是,幸好這位不可思議的媽媽在她的孩子吐的當下沒有說:「沒關係,沒關係,讓他吐,他吐比哭好看。」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個訊息,因為我也同樣忘不了沁婷。
感情的世界,在我的感覺裡像迷宮。
你愛上誰,你跟著誰,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兩個人同樣身陷在一個迷宮當中,手牽著手,往同一個方向,同一個目標邁進,沒有走出迷宮沒關係,只求一起身在迷宮裡陪著對方,即使焦急,是心滿意足。
但,當他放開你的手,逕自走去,迷宮中只剩下你孤單一個人,突然間你會方寸大亂,因為一同走過的路,都朦上了厚厚的,重重的濛霧。你無法回首來時路,眼前該往哪裡去你也看不清楚。
「讓時間,讓另一個愛妳的人幫妳忘記。」我只能這樣回應她。
雨聲回到休息室,脫下虎皮清洗那些嘔吐物,他邊洗邊覺得噁心。
「哇銬....我再也不敢抱小孩子了。」
「不敢抱?你家富貴生的你抱不抱?」
「不抱,她抱。」
「我就知道,你這個沒有父愛的王八蛋。」
「我負責攢錢就好。對了,講到富貴,我得打電話叫她起床,電話借我。」
「幹嘛叫她起床?」我把手機遞給他。
「她找到一個工作,在YAMAHA。」
「YAMAHA?她會修車喔?」
「修理我她會啦,還修車咧....YAMAHA是指樂器行。」
後來,她又傳來一句:『時間只能證明愛的深淺。』
我無言,有點想掉眼淚。
我撥了這位小姐的電話,但她已經關機了,看了看時間,接近凌晨三點。
或許吧,時間只能證明愛的深淺,所以在沁婷離開我的兩個月裡面,我還是會時常想起她。
每天回到家,看到魚缸裡的嘻嘻,我不禁懷疑著:「嘻嘻啊...嘻嘻,哈哈都不在了,我還留著你幹嘛.....」

* 時間,只能證明愛的深淺,只能讓你不斷的體會迷宮裡的路有多長,多遠。*



雨聲在打電話的時候,我戴上企鵝頭,繼續我的工作。
正值下午三點半,太陽的威力還是沒有小一點,待在企鵝裝裡雖然不需要擔心曬
黑問題,但卻必須煩惱更恐怖的問題,中暑。
剛剛那個吐在雨聲身上的小朋友,這時候又被那一位不可思議的媽媽抱了回來,
這一次比較恐怖,因為她的親友團也一起過來了。
大的約七歲,小的約兩歲,一共八九個小孩子,一擁而上騎到我身上來,不,應
該說是騎到企鵝身上,只是很不幸的我在裡面。
我不但得拼命擺出歪頭張手的誇張姿勢,還得小心小朋友的安全,眼前有點像是大明星開記者會,鎂光燈東閃一次,西亮一下,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不是親友團,是某家公司舉辦的假日旅遊。
我是不太擔心會有小朋友吐在我身上,不過我擔心的是我胸前抱著的這個小女娃,拍照時她完全不理會鏡頭,拼命往企鵝眼睛裡看,我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她看就算了,居然還伸出她的手指頭開始挖眼睛。
躺在床上,我左翻右翻,一下子坐起來,一下子又橫著躺,腦袋裡一直有個聲音
告訴自己我該睡了,卻怎麼也沒辦法闔眼。
我甚至開始怪罪床前的明月光太亮,讓我的瞳孔不勝負荷。
「時間,只能證明愛的深淺。」這句話不斷的在我腦海裡反覆著,像深山裡的大鐘雲繞。
我起身,打開電腦,連上已經好一陣子沒去的BBS站,我的帳號已經被系統刪除了。鍵入了new,我重新註冊了一個ID。
我輸入nomore,有人用了,我輸入nomorelover,也有人用了,接下來又試了bluej,neversaylove,還是都有人用了。
我試了本來的帳號YJL,這表示我的名字,居然也已經有了使用者。
我試了我的英文名字Joe,試了沁婷的英文名字Tina,系統完全把我排除在外。
後來,我慢慢的鍵入p-e-n-g-u-i-n(企鵝),結果進去了.....通過認證,我直接到diary板,寫上這個新帳號的第一篇文章。

作者 penguin (不是企鵝的企鵝)
站內 diary
標題 時間,只能證明愛的深淺
時間 Sun Jun 25 03:21:47 2001

時間,只能證明愛的深淺
就像分手多年後再一次相見
妳永遠30度C手的溫度
妳不變深邃眼眸裡的晶墜
只要一眼,就只要一眼
我就會再度記起當年愛妳的回憶
愛妳的酸甜

時間,果然只能證明愛的深淺
所以,忘記妳需要的不是時間

沒幾分鐘之後,我收到兩封信。
一封是要把我這篇文章轉到他的名片檔去,另一封則是要跟我「做朋友」。
他的來信內容我不便再贅述,我只能說他的意思是,男人不一定要跟女人在一起才會有愛情。
親友團離開之後,雨聲還沒有出現,原本應該是兩隻笨蛋...不,兩隻可愛的人偶一起裝白癡,結果只剩下一隻笨企鵝。
我一邊裝可愛,一邊往休息室一步一步的慢慢移動,我心底暗自盤算著手機借給他的時間,等等該跟他收多少錢。
這時,我在人群當中,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慶幸著剛剛的小女娃把企鵝眼睛挖大了點,讓我看清楚了那身影是誰。
她不是別人,是讓我目炫神迷的西雅圖天使。
她一個人,似乎漫無目的的走著,也無心在籠子裡的動物,也不在意身邊嘻笑打鬧的小朋友,這世界對她來說彷彿是透明的一般。
我很快速的移動到她的旁邊,故意在她身邊裝可愛,她也注意到了這一隻龐大企鵝的存在。
我想開口說話,但她只是對企鵝裝笑了一笑,就轉身往旁邊的椅子走去,坐了下來,我跟在後面,想把企鵝頭脫掉,但是該死的企鵝手卻卡住了。
這時候,主管巡視園區,他從我身邊經過,非常故意的瞄了我一眼,似乎我企圖拿掉企鵝頭的動作被他發現了。
西雅圖天使坐在椅子上,拿出了她的手機,好像在玩電動。
我故意繞過椅子,在她的四周不停的搖擺,她並沒有抬頭看我,只是專心在手機上。
「請你告訴我,真愛到底存不存在?」
她打了這封簡訊,卻一直沒有發送出去。她站起來,看了看我...喔,不,是企鵝,然後笑了一笑,便往園區門口走去。
後來,我在精華區與使用者名單之間閒晃,待我又回到diary版的時候,我的文章下出現了幾篇的Re:(回覆)。
有些人有感而發的說了自己的感想,有些人安慰我這個素未謀面的人,有些人則因為這篇文章而想起了過往。
冰冷的螢幕上,不知名的人們用鍵盤與文字交替著裹著溫度的情感,一字字穿心越骨,一句句痛徹心腸。
「時間,只能證明愛的深淺。」是啊,是啊,時間能證明愛的深淺。
雨聲從另一端晃啊晃的回來了,途中被小朋友纏住,走到我面前的時候,身上還吸著一個調皮的男生。
後來,男生的媽媽來把他帶走,還罵他髒話。
「我銬,你叫富貴起床是要唱歌喔。」
「不是好不好?剛剛洗完走出來以為ok了,卻沒發現他的嘔吐物也在虎皮的鼠蹊部造成了災情,所以我又重洗一次。」
「我的手機咧?」雨聲從虎嘴裡遞出手機給我,我這才發現虎皮裡面比較寬闊。
不過企鵝沒手不能拿手機,我只好硬是張開企鵝嘴巴去接。
「你的手機,剛剛嗶了兩聲喔。」雨聲在回到工作崗位之前,這麼跟我說著。
「嗶了兩聲?」聽到這句話,我有種特別的預感。心跳突然很快,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緊張。
是訊息嗎?是訊息嗎?
「是快沒電了啦。」雨聲揮著老虎手說著。

* 妳傳來的訊息,一字字穿心越骨,一句句痛徹心腸。*



我接過手機,很努力的要把它放進我的口袋裡。
心跳回到了正常的速度,突然有一種很深的失落感。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失落感,這種感覺很莫名其妙。
你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嗎?
一早起床,心情不壞也不好,卻總有一種今天會發生一些事情的預感,但你又不知道事情是好是壞,也奇怪著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有這種感覺,一整天都不對勁,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
沒有嗎?沒有,好,那我是怪人。
我其實也不是一早起床就有這種感覺的,而是剛剛。
西雅圖天使出現的剛剛,我突然有一種「有事發生,有事該做」的感覺,好像自己忘了做什麼,卻一直想不起來一樣。
這時候,手機振動了兩下,收到訊息的聲音,也同時發出來。
我拉著雨聲,搖啊晃的到了旁邊沒有人的地方打開訊息。
「雨....雨......雨....」我不停的顫抖著,話也說不清楚。
「幹嘛?一個訊息讓你發羊癲瘋啦?」
「這....那....」
「你是怎樣啦?」我衝出人群中不停的東張西望,我忘了身上還穿著企鵝裝。
「阿哲,你在幹嘛啊?」雨聲戴好虎頭跟著衝了出來,虎爪在我背上耙呀耙的。
我沒應他,一邊拼命的跑,一邊拼命的把身上的企鵝裝給脫了。
我在人群當中尋找,尋找,怎麼找都找不著她。
「請你告訴我,真愛到底存不存在?」
我不敢相信這麼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完全沒有想過過去幾天以來每天跟我訊息來往的傷心女孩,竟然就是讓我深覺驚豔,不知所措的西雅圖天使。
當我看到「請你告訴我,真愛到底存不存在?」這十三個字出現在我的手機上時,你一定沒辦法體會那種感覺,一種連毛細孔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試著撥出她的電話號碼,但是撥號鍵抽掉了這顆電池最後的電力,手機就這樣掛了。
我衝出動物園,往捷運的方向跑去。
假日的動物園,不消說,來來往往數百千人,我根本無從找起。我衝回我的停車處,從置物箱裡拿出另一顆備用電池。
「快啊...!快啊....!求求你....一定要有電啊....!」我手忙腳亂的換了電池,心裡急得像動作片裡爆炸前幾秒鐘的拆彈過程一樣。
該死的是,我赫然想起前兩個晚上,這顆電池就已經因為沒電而被我遺忘在置物箱裡 ,兩聲嗶嗶,螢幕上顯示著「請充電」三個字。
我按下重撥鍵,一面跑回捷運站外,奢望著可以在某一個方向,某一個角落看見她。
畫著一大堆可愛動物圖案的捷運列車正要關門,發出了特有的警鳴聲,這時手機被人接起,一聲輕輕的「喂」,跟著警鳴聲從我的手機裡傳進我的右耳。
「別走!」我用力的說著。
手機失去電力的同時,訊號也跟著斷了。
列車啟動,我呆望著它慢慢的遠行,繞過捷運高架,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我不知道那句「別走」她有沒有聽見,我只知道如果現在沒有追上她,我跟她之間所有美麗的相遇都會失去意義。
我騎著機車,跟著捷運路線狂飆著。
心裡暗想著捷運木柵線的停靠站,她到底會在哪一站下車?
「給我這一次機會,就這麼一次,我不會再放棄,不會再只顧著自己,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好好的珍惜。」
我在心裡這麼默念著,默念著。
我也不知道我該在哪一站停下車,我只知道我不能停。

* 別走。*



我被Fire了。
原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當眾蹺班。
「當眾」這兩個字的意思,相信大家都懂,但是「當眾蹺班」這四個字,看在動物園管理群裡,可是非同小可,
我當著數千人的面前,像發了瘋似的脫了企鵝裝拼命的跑,就這樣一路跑出了園區,聽說因為這樣的畫面特殊,還有人以為企鵝裝裡有蛇。
總之,我為蹺班這個名詞付予了新的意義。
雨聲後來告訴我,因為當時並沒有被園裡的工作人員立即發現,所以企鵝裝還被旅客拿走,還好他一直跟在我後面,只是虎皮讓他跑得慢了一點。
「這下可好,一份高薪的工作就這樣沒了。」雨聲翹著二郎腿,咬著牙籤對著我說。
「是你自己不幹的喔,我可沒叫你不幹。」
「我銬!如果今天是我幹了跟你一樣的事,你會繼續做下去嗎?」
「我考慮。」
「媽咧還考慮?枉費我把你當兄弟了....」
「你想想,如果是你,你不會去追?」
「.....我考慮...」
「考你個頭啦!像你這種色胚子,跑到美國你也照追。」我喝了一口茶,往嘴裡塞了一顆蜜餞。
「哎....女人喔....害人喔....禍水喔....害李元哲掉工作喔....」
雨聲講到一半電話響,他看著來電顯示,露出一臉噁心的笑容,隨即用很噁心的聲調講電話,這不用說,絕對是王富貴打來的。
我沒有想太多,一路騎到了「科技大樓」站,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停下來,
或許是因為我已經看見了那一輛畫滿動物圖案的列車,也或許是因為我在這裡遇上第一個紅燈。
我把車子丟在旁邊的人行道上,因為我不想因為紅燈右轉而被躲起來像小偷的警察開罰單。
列車停下不久就駛離站,旅客一個一個從電梯上下來。
「科技大樓」站只有一個出口,旁邊有一家麥當勞,走過麥當勞的同時,我聞到薯條的味道。
走出車站的旅客,有的站在站門口等人,有的坐上了親友的車,臉上帶著笑容,有的招下了計程車離開。
我看見一整群的辣妹,穿著短裙,削肩T恤,各個身材高挑有緻,曲線玲瓏,大概是某學校的樂儀隊或啦啦隊吧。
但這時不是看辣妹的時候,因為我在等她,西雅圖天使。
忽然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叫她。
在電話簡訊的來往中,我只知道她是個心被傷透的女孩,在現實的生活上,她是個讓我目炫神迷的天使。
那天晚上的黑車追逐,我也沒能知道她的名字,只認識了她的眼淚,彷彿淚流進我身體裡的某個部份,我感受到她哀傷灼熱的溫度。
為什麼事情這麼巧?為什麼世界這麼小?
當我還沒來得及處理這真相大白的事情時,我已然在某個無法確定是否是她即將步出的捷運站出口等著她。
我沒辦法形容我心裡的紊亂,我只能祈禱。
不管是觀世音菩薩也好,耶穌基督也好,只要給我這麼一次機會,我願意用所有的愛去換。
紛亂的心情,在我看到她從電梯上頭緩緩下降時,得到了瞬間的平靜。
或許好人有好報,或許我沒有把嘻嘻丟掉是對的。
『你....』她驚訝的看著我,眼睛睜得好大。
「好久不見。」
『...嗯...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回答妳問題的。」
『問...問題...?』她皺著眉頭,深鎖著很深的疑問。
「手機借我好嗎?」她的表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我從她的眼神似乎看出了一絲....她開始不知所措的.....悸動。
我把她的手機關機,拿出她的SIM卡,換上我的,重新開機,再打開剛剛她傳來的訊息。
『請你告訴我,真愛到底存不存在?』我把訊息秀給她看,也同時看到她眼裡顫動的眼淚。
「我真該早一點向妳要電話的。」
『.....你.....』
「那我就可以早一點發覺,原來每天夜裡傳訊息給我的女孩,就是這幾天來,我日思夜想的女孩。」我感受到她的情緒在翻湧著,手在顫抖著,淚水不斷的流著。
「真愛存在,真愛一定存在,妳要試著相信,就像我們之間奇蹟似的相遇一般。」
這一天,台北好美。

* 真愛存在,真愛一定存在,妳要試著相信,就像我們之間奇蹟似的相遇一般 *



雖然我已經不是學生了,暑假這個名詞對我來說已然是過去式,但暑假這一段時間,卻仍然存在每個不是學生或老師的生活裡。
難道你可以說「不好意思,因為我已經不是學生了,所以麻煩把我將來生活中的七八月,十二月跟一月抽掉,然後給我兩次九月,兩次六月,兩次二月跟兩次十一月。」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廢話!耍什麼冷啊?」可能會有人這麼說,但沒錯,我確實在說廢話。
但是這一段廢話對我來說,我恨不得可以成真。
因為家裡有一個邱心瑜已經很恐怖了,卻因為暑假的來臨而多了一個人。她叫邱心蘋,看名字就知道,是那隻秋刀魚的妹妹。
人說同一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同一個媽媽生的,就算性格再怎麼不一樣還是會有相仿之處,不然怎麼叫兄弟姐妹?
可憐的是,天知道我有多希望她們只要相仿就好,因為邱心瑜跟邱心蘋這兩個女人,在性格上簡直一模一樣,尤其是脾氣,簡直青出於藍勝於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我們家的「後浪」,她是我妹,叫邱心蘋,這是我室友,叫李元哲。』秋刀魚攬著她們家後浪的肩膀說著,並且向她妹妹介紹我。
「後浪?為什麼要叫做後浪?」
『因為她什麼都比我強,脾氣也比我差,我媽說生了她之後,我就變成了前浪,她自然是後浪了。』
語氣裡,我聽出秋刀魚對她妹妹的感到驕傲。
『姐,妳幹嘛把我講得很恐怖的樣子,等等嚇到哲哥怎麼辦?』
哲哥?不會吧?這麼阿里不達,酒家味兒的稱呼,她哪兒學來的?
「喔。照妳這麼說,妳媽媽就是沙灘囉。」我不干勢弱的調侃了兩句。
『不,我媽是上海灘。』她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著,還一臉得意的樣子。
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麼邱心蘋會突然跑到我家來住。
話說秋刀魚的男朋友汪學偉,日前還在因為她跟我住在一起的事情爭執不休,後來,汪學偉「很好心」的為邱心瑜找了一間套房,還付了租金,神秘兮兮的帶著邱心瑜去看房子,結果被邱心瑜狠狠的罵了一頓,因為邱心瑜覺得汪學偉把她當成被包養的女人。
這還不是絕對的導火線。
話說過沒幾天,汪學偉帶著邱心瑜去參加公司的聚會,公司裡大部份都是一些年過三十,甚至近四十歲都尚未結婚的男人,或許在社會上久了,經歷的事情也多了,女人當然也看過不少,所以一堆男人在一起的話題沒幾句是正經的,竟然不知好歹的拿邱心瑜開黃腔。
沒想到邱心瑜竟然忍了下來,並沒有當場發飆。
但是後來一番酒酣耳熱之後,花酒錢買逍遙快樂的時間到了,汪學偉拗不過朋友的邀約,又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生氣,一句「我只陪你們一小時,不要讓我在女朋友面前難堪」出口,邱心瑜當場翻臉了。
難怪某一天早上,邱心瑜在上班之前東摔西碰的,「不要惹我」四個字好像寫在臉上。
「喂,妳怎麼啦?」
『不要管我。』
「妳早餐吃炸藥嗎?」
『我說了不要管我你沒聽見嗎?』
「聽見了,不過,妳手上拿的是我的馬克杯,麻煩妳高抬貴手,要摔摔妳自己的。」邱心瑜這個女人,大好大壞型,而且挺難有轉寰的。
一件事情讓她生氣,可能會氣個好幾天,等到結果出來,她才會平靜。
我想她這樣的個性汪學偉比我清楚,所以我還蠻可憐他的。後來,他打電話給邱心瑜但是她不接,他找她,她也不見,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汪學偉一急,不知道哪裡搬救兵,結果靈機一動,腦筋動到她妹妹身上。
就這樣,邱心蘋像請神一樣的被請到台北來,還帶來了一大堆行李,似乎要在我這裡長住下去。
「妳不用補習嗎?」我一面看著報紙,一面問著。
『不用,我的成績不需要擔心。』
「上了高三不是都要補習嗎?」
『我銬!都跟你說我的成績不用擔心了,你幹嘛還一直問啊?你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囉嗦啊?難怪你常惹姐姐生氣啦!姐姐說得果然沒錯,跟你講沒兩句就會動到肝火了。』她一下子狂罵了一堆,我嚇了好大一跳。
「不...不需要這麼兇吧....」
『我還沒發脾氣呢。』這句話一說完,我馬上感覺到世界末日即將降臨。
不過,邱心蘋的出現倒也不全是壞事。
因為兩個女人比較之下,我突然覺得邱心瑜好溫柔。
『我知道你失業了。』一天,她要出門上班前這麼跟我說。
「是啊...所以我又開始翻報紙的日子,這已經是第五天了。」
『不用翻了,跟我一起走吧。』
「一起走?去哪?」
『咖啡廳,我們店裡缺了一個人,我已經跟我們店長說過了,他說沒問題,你今天就可以上班了。』我捏了自己兩下,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
「等等!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怎麼突然這麼好?」
『我銬!都跟你說沒問題了,你還問這麼多幹嘛?什麼陰謀啊?你這個人心機怎麼這麼重啊?奇怪,好心幫你還要被你懷疑,難怪你常惹姐姐生氣啦!姐姐說得果然沒錯,跟你講沒兩句就會動到肝火了。』
邱心蘋在旁邊像把機關槍一樣的開罵著。
「我....我只是驚訝啊....不需要這麼兇..吧...」
『我還沒發脾氣呢。』

* 惹龍惹虎,不要惹到母老虎。*
頭像
尾巴甩甩~*
 
文章: 126
註冊時間: 2009-03-22,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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