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樹-我們不結婚,好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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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樹-我們不結婚,好嗎《二》

文章尾巴甩甩~* » 2009-04-02, 21:48

其實,我跟他相處的情況並沒有因為那次的感動而有所改善。他一樣那副死樣子,說話一樣是那副嘴臉,口氣一樣那麼欠扁,只可惜我是女的,不然我跟他早就開扁了。
漸漸的,天氣轉涼了,時間過得很快,12月一下子就到了,街道上充滿著耶誕氣息,但我卻無心過耶誕節,因為在12月17號,凌晨3點多,爺爺在馬階醫院過世了,死於淋巴腺癌。
我向學校請了三天的喪假,向補習班請了一個禮拜,在家幫爸爸料理爺爺的後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在他給爺爺燒香的時候。我記得那天在醫院裡,爸爸跟媽媽在太平梯裡面著西方而跪,跪就是3個鐘頭,從爺爺被送進加護病房開始,爸爸就每天守在爺爺身邊,直到天亮才由媽媽接手,而他自己帶著滿身疲憊去上班,而爺爺去世那天,爸爸沒掉一滴眼淚,只見大伯跟三伯都哭得好傷心,而我跟媽媽,還有弟弟也抱頭痛哭,就只有爸爸,他一個人站在醫院裡長廊的盡頭,抽起他已經戒了8年的煙。
那天,當爸爸在醫院裡打電話回家給媽媽的時候,是晚上10點半,異常的寒冷,林翰聰開著車載著我,媽媽,還有弟弟到醫院去,而那天,林翰聰加油站還有班,所以他載我們到醫院之後,隨即到加油站去上班了。
但是讓我莫名其妙的是我在醫院裡的時候,竟從窗戶看到他的車停在路邊,為什麼我會確定是他的車,因為他的車牌超級好記,5438.....我走下樓去,慢慢的向他的車子靠近,想看看他在幹嘛?為什麼沒去上班?
我看到他坐在車裡,拿著張紙在上面畫著,那是一個女孩子的畫像,長長的頭髮,園滾滾的大眼睛,太陽眼鏡戴在鼻頭上。其實我挺納悶的,而且令我納悶的還不只一點而已。
第一:我第一次知道他會畫畫,而且還畫的很好!
第二:他不去上班,在這畫畫幹嘛?
第三:我在想他到底在畫誰?
第四:他異常的專心,連我已經站在他旁邊他都不知道.....
『喂!你在幹嘛?』我突然惡作劇似的喊了一聲,啊!忘了,還有第五,他好像在掉眼淚......
「妳幹嘛啊?嚇死人啦!」他把頭別向另一邊,手在臉上擦拭著,並且很快的收起那張畫
『你幹嘛?不是要去上班嗎?』我問
「我請假了啦!」
『幹嘛請假?大夜不是薪水比較多?』
「薪水又不是我的!」他還是沒轉過頭來,手忙著收拾那張畫,
『不是你的?那幹嘛還做啊?』
「我只是幫朋友代班!」他收拾好那張畫,若無其事的坐在車裡。
『喂!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啊?』我把身子趴在車上,他回過頭來看我,很害怕的眼神。
『你在畫誰啊?』我問,很故意的口氣問
「要妳管?」他居然開始兇了起來!?
『不說就不說嘛!幹嘛那麼兇?我是好心下來看看你為什麼沒上班一個人在這裡耶!只是好奇問一問你而已,兇什麼兇啊?好心沒好報....』我好氣的罵回去,還在他車頂拍了一下。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車裡,看著前面,我看得出來他在平復自己的情緒,因為他的呼吸聲我聽得到,而他的胸膛因為呼吸而有明顯的起伏。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居然一句話再也罵不出來,我只是站在車門邊,看著他的表情,再瞄一瞄那張他沒有蓋好的畫,心裡想著怎麼打破這奇怪的氣氛。
其實,我那天的情緒是很低落的,因為看到爺爺這樣,再加上爸媽,還有親戚們都那麼難過,我的心情當然也非常差,脾氣當然不好控制,而且他又那麼不懂得在女人心情不好時別採高姿態,當然成了我遷怒的對象。
但他那天確實讓我嚇了一跳,因為他不但沒有跟我吵,反而還下車,挺直身子站在我面前,跟我說了句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妳因為妳爺爺的事而....我很抱歉.....」
我的表情怎麼樣?我當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驚訝的站在那像是被鬼嚇到一樣,許久不能動彈。
他從車上拿出那張畫,攤開在我面前說:「妳可以開始問了,我盡量回答妳....」
這時候吹來一陣風,一片樹葉打在我的臉上,痛,很痛,但我卻不沒有去摸我的臉,因為他的聲音.....那是我第一次跟他面對面時,聽到他用那麼溫和的語氣跟我說話,而且讓我更難忘的,是他那雙眼睛,憂憂的,很慎憐的,那般深邃的看著我的眼睛。
『對不起,我也不應該這麼兇的....』我低下頭,向他道歉。
不知道我跟他在那站了多久?我只記得我們好一下子沒有說話,夜半的中山北路還有些喧囂塵鬧,身旁數台機車呼嘯而過,捲起的風吹亂了我的頭髮,我雙手捧在胸前,我跟他之間的氛圍充斥著尷尬的味道。
「妳不問嗎?」
他打破沉默,放下那張畫,稍稍彎下身子問我。
我抬頭,眼光在四處遊移著,我好想再看看他那雙憂藍的眼睛,但自己的視線卻...卻這麼的不聽使喚。
『你多高?』我把手背在身後,鼓起勇氣看著他,
「咦?什麼?」他把身子彎得更低,
『我問,你多高?』
「我?182....」
『好!我問完了!你繼續畫吧!我要上去了!』
我轉身就跑,左手居然不自覺的向他揮手,我記得他那時的表情,呆呆的,笨笨的,好像被無緣無故敲了一下頭一樣。
醫院的自動門打開了,我的心好像也打開了一樣,沒來由的一陣輕鬆感,在心裡滿滿的,滿滿的,久久不散。
沒多久,爺爺走了,醫院的長廊上迴盪著大伯與三伯的哭聲,媽媽掩著面站在爸爸身後,弟弟坐在椅子上大喊著阿公,阿公.....我撫著弟弟的頭,靠在牆壁上哭了起來。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
他遞了一包面紙給我,在我肩膀上輕拍了兩下,然後走向我爸媽,遞面紙給他們。
是的!我又發了一個誓!
『如果林翰聰以後都這麼跟我相處,我趙馨慧也一定同等對待!』

* 為什麼我要寫故事?因為我喜歡寫故事! *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去上班?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車停在醫院外面?大概是他跟我的家人一樣,心情不好吧!1997年的耶誕節,是我最難過的耶誕節。唯一讓我覺得有點意義的是,我跟他的相處,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不再用那種討人厭的口吻說話,而且語氣也輕了很多,雖然說出來的話都一樣,但感覺就差很多。
時間一下子就過了,轉眼間,我跟他都升高三了!
"高三"這兩個字代表什麼?代表你沒好日子過。
學校一天到晚考試,考試,考試,除了考試,還是考試!就沒有別的事做!一學期上沒兩次體育課,居然還會有體育成績出來?我真佩服台灣的教育體制。當然,他也是,只是他跟我不一樣的是他考四技二專,我考大學。
在1998年8月,他辭去了加油站的工作,把自己的積蓄花在補習費上,早上,他到補習班上課,我到學校上課,晚上,他到學校上課,我到補習班。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交錯與彼此之間都忙著自己的功課吧!我們即使在家裡,也很少看到對方。當然,說話的機會就少之又少。
但忙歸忙,一些疑問依然一直在我心底盤旋著。
我一直在猜想著,那張畫裡的女孩到底是誰?而我媽為什麼是他的乾堂嬸?每次想起這些問題想問的時候,不是媽媽已經睡了,就是他的房門沒開,你也知道他那死個性,房門沒開表示他在用功,吵到他的話,他會像瘋子一樣亂說話。
我說過,他一直給我"完全模糊"的感覺,每件事都是那麼的讓我驚訝,就連我們都已經"這麼久沒見面"了,他還是可以嚇我一跳。
1998年9月20日,我的18歲生日,我很高興,因為我可以去考駕照了。而那天,他也要考駕照,因為那也是他的生日。
我不知道他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當我在監理所看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無聊到跟蹤我到監理所,而且我還瞪了他一眼,當我看到他手上拿著本考照題庫時,我才慢慢會過意來,直到考完試,我才知道他跟我同一天生日。
下午,我在路考場邊等他,看著他開著車,在考場上奔馳著。為什麼我要等他?因為我要讓他載回家,我懶得再等公車,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都是因為他讓我在筆試時想著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所以我的筆試沒過......我當然要叫他負責!誰叫他不早點告訴我?!
他很厲害!不得不這麼說!因為他的筆試100分,路考也是在最短時間裡完成的,當他拿著駕照在我面前晃誘時,我只能羨慕,並且詛咒他.....但是,我們還是很和平的相處,不再像一年前一樣,見面就鬥嘴。
他考到駕照的那天,是我看過他最快樂的時候!我想可能是成就感作祟吧!他居然請我到Friday吃飯!?
但是,人的遭遇是很奇怪的,樂極,就真的會生悲。
就在我們要出門到Friday的前一小時,他的車停在路邊被別人撞到,倒楣得很!而且好笑的是,撞到他車子的人,是他同學的女朋友,基於男人無聊且愚蠢的大方,他還笑著跟那個女孩子說:「沒關係!小撞傷,不算什麼!妳沒事就好!」
結果,我陪他到修車場給人估了一下修車的價錢,因為他無聊且愚蠢的大方,他自己賠自己7500元。
我做人是很善良的。所以當我們從修車場出來時,我跟他說可以不去吃Friday了,把錢留著修車吧!但他硬說要,而且非常堅持!
天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我又沒啥損失,又有大餐可以吃,何樂而不為?
但是,我後悔了.....
我們坐公車打算到基隆路上那家Friday,在等公車的時候他就一直很不安的樣子,問他怎麼了?他又說沒什麼,結果,他在車上吐得亂七八糟,我的新裙子也險些遭到波及,車上的乘客都在看著我們,
而我手忙腳亂的拿面紙給他擦,還得幫他找塑膠袋,還好公車司機給了我們一個,不然我想他一定會"穢物染車"。原來,他坐車會暈車,坐飛機會暈機,坐船會吐得更厲害,只有在他自己開車的時候,才不會有這種症頭出現。
吃完飯後(其實他沒吃多少。),我再也不敢帶他坐公車,所以只好陪著他走回家,他一直叫我自己坐車回去,他自己走就可以了。但我總覺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既然他請我吃了一頓,我陪他走一段路也不會損失太多,頂多腳會痠而已。
我不知道陪他走那段路是不是一個錯誤?但或許那個錯是我引起的。
因為我問他,為什麼爺爺去世那天,他要在醫院外面?而他給我的答案,讓我對他,有了另一種感覺.....

* 為什麼我要寫故事?因為我喜歡寫故事! *



九月天,最猖狂的我想應該是颱風吧!
我覺得人很無聊,颱風就颱風嘛!幹嘛還要跟它取名字?而且要取也不取好聽點,而且為什麼一定要用英文名字啊?用中文不行嗎?但學生還是挺喜歡颱風的,因為它會給你帶來一些假期,如果它夠兇的話。
但這些意外的福利對高三學生來說是沒什麼意義的。有時候學校表面上說不必上課,實際上還是會要求學生到學校去自習,說是自習,其實是考試,說是考試,其實是找麻煩。
沒辦法,因為你是學生,所以你就得聽老師的,如果你想畢業,想念大學的話。這時候我突然發現念高職似乎比較好,雖然他是夜間部的,但是他的共同科(國英數)感覺上明顯的比高中簡單,但當然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科科有本難搞的書,他的專業科目,我可是一個字也不懂。
記得有一天,大概是9月底吧!有個@%#*$颱風在台灣肆虐著,而倒楣的是,它不夠兇,所以我們還是得上課。
我大概是坐雅哥坐習慣了吧!反正只要他一有空,我想出門,他就會自動當司機,我也不會拒絕他,有轎車坐,誰會想去擠公車?何況又是這樣的颱風天。
於是,我坐他的車到學校去,他自己再去補習班。
好死不死!當我在學校門口下車時,恰巧被我班上同學看到,那天,當然免不了一陣"勞問",她叫淑卿,是我的好朋友。
﹝喂!馨慧!今天載妳來的是誰啊?﹞她拿出一包酸梅遞到我面前來,
『沒啊!我自己來的啊!』我急忙撇開視線,收拾著桌上的講義,
﹝少騙了啦!我都看到了!是個帥哥喔!﹞她的眉毛飛啊飛的,
『哎呀!就我說過的那個住在我家的男孩子嘛!』
﹝就是他啊?蠻帥的耶!叫什麼名字啊?﹞她湊到我耳邊問,
『妳想幹嘛啊?』我皺著眉頭看著她,
﹝哎呀!窈窕君子,淑女好裘嘛!﹞她說得好順,我聽得好奇怪,天啊!這句話原來也可以這麼倒裝啊?
『妳自己去問他啊!』我把講義放到書包裡,窗外的雨還是沒停,﹝小氣!跟人家說一下也不肯!....啊!該不會...妳....﹞她指著我,眼神裡漫出狗仔隊的味道,
『喂!喂!喂!別侮辱我的眼光好不好!』我馬上反駁,『那是不可能的!』
﹝妳幹嘛這麼緊張啊?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啊!﹞
『我也只是隨便答一答啊!』我笑著,尷尬的.....
﹝真的不告訴我他的名字?﹞她又問,隨手塞了一顆酸梅入口,
『不是我不告訴妳,而是依據我了解的他,妳還是自己問會比較好!』
她一頭問號的看著我,然後吐出酸梅子。
﹝為什麼啊?﹞
『因為他不喜歡的事很多很多,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別人知道他的名字。』
﹝幹嘛啊?他處女座的啊?這麼龜啊?﹞她不可置否的,一副鄙視處女座的樣子,
『喂!喂!喂!處女座也有好的啊!』我立刻替處女座舉起抗議旗,
﹝他真的是處女座的嗎?﹞她追問,
『對啦!而且還跟我同年同月同日咧!』我搖著頭說,
﹝真的?天啊...聽人家說,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在一起,會相剋耶!﹞
她說得好認真,表情好像正在訴說一個恐怖鬼故事一樣,
『是嗎?哪有這種事啊?又沒什麼根據!』
﹝真的啦!而且我還聽人家說,跟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結婚,不是男剋女,就是女剋男耶!﹞
她說得挺真的,我聽得挺亂的。哪裡亂?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心裡吧!
因為當我聽到她這番話時,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像被螞蟻咬了一口。
『那也只是聽說啊!聽聽就算了啦!沒那種事啦!』我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回她,心裡卻有點害怕起來。
﹝嗯!我也覺得這種說法挺無聊的。﹞
『我要去廁所,妳要不要一起去?』我站起身來,深呼吸了一口氣,
﹝No...我剛去過了!﹞
我從書包裡拿出面紙,對淑卿笑了一下,便往教室門口走去。
﹝馨慧,妳好幸福啊!颱風天還有專車接送耶!﹞
在我踏出第一步之前,淑卿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沒應她,只是笑一笑,隨即跌進9月20號我跟他生日那天,跟他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記憶裡.....
『那天你為什麼不去上班,反而在醫院外面發呆咧?』
「妳真的想知道?」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啊!』
「好!那我就不說!」
我也沒有逼他一定得說出來,雖然我很想知道。但答案在一個紅綠燈底下揭曉.....
「妳自己看吧!」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是那天他在車上畫的那張畫,他把畫交給我之後,隨即自己往前走,留下我一個人在路口的這一端.....我想是爺爺去世那天,路邊的燈光不太清楚吧!所以我看不清楚那張畫到底是畫誰?
但現在,我很清楚的看到,那張畫上面的女孩子,是我.....他畫得很像,每一個陰影部份及每一條線都很清晰且整齊,表情很生動,笑得很燦爛。除了那副太陽眼鏡是我不熟悉的之外,其他的部份都很明顯的告訴我,那就是我。

當我在路旁呆愣著看著那張畫時,我看到在畫的右下方,寫了一些字.....「我喜歡看到妳這樣的笑容,雖然現在來說會是一種奢求,但抱歉的是,我不會安慰女孩子,所以我只好用寫的。我了解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我想告訴妳的是:
我只是想在妳難過的時候陪著妳。
林翰聰 97/12/17 AM 2:18」

你知道嗎?
你的背影像刀一樣會割人的心......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他寫這些話有些什麼意思,那表示我在裝傻。
如果我又說我知道他寫這些話有些什麼意思,那表示我太果斷。
裝傻跟果斷之間該如何取捨?在這樣的情形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跟他之間,還有著太多的不了解,所以說要我喜歡他,在現在來說是不可能的,當然將來的事誰都不知道,說不定將來是我追他咧!但這並不表示他現在就是在追我,我想是因為他住在我家裡,對我家的了解多少有點程度,所以他看得出我的難過,所以畫張畫來安慰我。
說真的,我是被他感動了,在那個紅綠燈下.....他就站在路口的那端,看著我,我就站在路口的這端,一動也不動,台北的夜晚,車群在路上穿梭著,車聲,喇叭聲,迴繞在耳,我們不知道就這樣站了多久?只記得我眼底的他,數次被來往的車潮給擋住....在我的視線被擋住時的那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裡,我居然有點害怕,害怕當車子離開我的視線時,他已經不在路口的那端,那我怎麼辦?我那時的心情被紙上的畫及紙上的字句給糾纏著,心跳或許也快了,臉或許也紅過,如果我沒辦法在他身上找到答案,我會沒辦法念書。
但話雖然這麼說,我還是沒問他為什麼這麼做?因為我知道愛情的恐怖,我知道愛情的魔力,它可以讓一個人由振作變為傾頹,也可以讓一個人由萎靡變為勤奮,
一天沒有他的消息會死,一天沒有他的電話會死,一天不知道他在哪會死,一天沒看到他的人會死,反正只要一天沒有他就是死路一條。
在前途與愛情的取捨中,我選擇了前途,在那一刻,因為我已經高三,他也是,如果我沒考上好的大學,我不會原諒自己,如果我害他考不上二專,我會更恨我自己,更何況我不確定他寫這些話的意思,如果他只是單純的安慰我,那我不就是自己送上門?
我問過淑卿,如果一個男孩子寫這樣的東西給妳,妳會怎麼想?她說這擺明是喜歡上妳了,還會怎麼想?想的頂多是他夠不夠資格跟自己在一起而已。
她說的好自然,好像她常遇到這樣的事,但她會這麼說也不是沒有原因,她長得很漂亮,在補習班裡有很多男孩子喜歡她,所以她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但反觀我,我近視深,戴眼鏡,頭髮也沒什麼型,又不高,也不美,而且多吃一點就會肥,像這樣的女孩子比比皆是,比我好的更多,他沒理由喜歡我,更何況我們之前的相處情況是那麼的糟糕。
所以在我跨出走向路口的那一端之前,我告訴自己,不必問了!因為他一定是安慰我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他,感動歸感動,喜歡歸喜歡,這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颱風還在台灣上空發飆著,我拿著把雨傘,站在路旁,等待著他的白色雅哥,這時我想到淑卿的一句話:妳好幸福,颱風天還有專車接送。
這就是幸福嗎?為什麼跟他說的不一樣?
這個他不是林翰聰,而是我一個國中同學,他追了我兩年,在國中的時候,我沒有接受他,因為我一直找不到可以讓自己付出感情給他的理由。
在我們國中的畢業典禮上,他捧著一束花,到我面前來,要我跟他到比較安靜的地方告訴我一些他最後想對我說的話,我給了他這一次機會,卻等於給自己心痛一次的機會.....他說,他只是個國中生,所以他沒有能力給我所謂的幸福,但要我一定記住,什麼是幸福?
「幸福就是一個人願意替妳做任何事,卻永遠不讓妳發現他的辛苦。」
原本我還不懂,直到畢業典禮結束,我們回到教室時,我才發現,他從開始追我的那天到現在,每天畫一張我的畫,折一朵紙花,寫一封信,而這些東西堆在我的位置上,連隔壁同學的位置都擺滿了....跟林翰聰一樣,他感動了我,滿滿的,漾在心底的,也痛在心底的。
因為他國中畢業後,全家搬到澳洲去了,我沒有機會去了解一個這麼愛我的人,在中正機場送他的時候,是我第一次為男孩子哭。他的白色雅哥停在我面前,我坐上車,想著淑卿所說的幸福,想著他所說的幸福,突然我問出了一句:『什麼是幸福?』
他轉頭看了一下我,又把頭轉回去,揚著嘴角,輕笑了一聲,卻什麼也沒有回答我。雨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在眼前搖擺著,車上放著Kenny G的薩克斯風演奏曲,隨著這一切同時出現在我眼前之際,我好像懂了什麼是幸福.....
『幸福就是:好像喜歡,好像被喜歡。』

* 為什麼我要寫故事?因為我喜歡寫故事! *



如果撇掉那張畫不說,撇掉那些話不說,我對他是什麼感覺?
老實說,我沒想過,因為他曾經給我那麼討厭的感覺,如果真要說我對他有什麼感覺,那頂多就是兩個字:討厭。
但自從我們上了高三,忙自己事情的時間多了,想討厭他的時間少了,反而不是很習慣。從上次颱風天讓他載送上下課之外,我們又回到了原本不是很有交集的交集,有時候見到他時是他的背影,因為他正背著書包出門去,有時候他見到我時也是我的背影,因為我正在房間裡念書,而我習慣不關房門,比較通風,在這樣的同一個生活環境下,兩個人沒說多少話,沒見多少面,對於對方的印象只是一堆背影,這一次見到的背影把上一次印在腦海裡的背影覆蓋,下一次見到的背影也肯定會把這一次的背影覆蓋,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跟他之間,只剩下背影的味道,比其他的所有都要真實,都要有溫度。
而功課,變成我們最主要的生活重心。
其實我很不喜歡這樣,媽媽一天到晚見到我就是給我吃補品,弟弟見到我像見到空氣,就因為我今年要聯考,他不想再跟我吵嘴,我說話的對象只剩下書本,日記,還有淑卿。
我跟淑卿天天見面,在學校同班,在補習班也坐在隔壁,所以我跟她無話不說,
無話不談,但話題多半是環繞在她最近又被哪個男孩子看中了?而這個星期日又要跟哪個男孩子出去?上星期日那個太憨厚老實他不喜歡,上上星期日那個又只會找她K書她覺得無聊....我想我應該學學她,她過得很快樂,身邊的男伴時常不一樣,但成績就是好得很,每一次的模擬考,她的成績總是能在全校前20名,而我呢?
我一天到晚拿著歷史地理猛背,英文單字抄在手掌心上隨時可以多背它一兩個,
每天回到家做50-100題數學,不會還一定得搞到會,時常半夜兩三點不睡還不打緊,早上還得為了學校早自習要考的小考得提早1小時起床K書,這樣的生活,充實,但只是為了"上大學"三個字。
雖然日子因為功課而緊繃得很,但我們還是有一些些小小的活動。
12月24號,1998年,耶誕節前夕,補習班放學後,同學提議要到淡水去慶祝,還打了幾通電話找了幾個男孩子,坐著捷運,我第一次在晚上離開台北市。到了淡水,我們叫了兩部計程車,往沙崙的方向前進。
12月天的淡水好冷,海風好大,我們四個女生,四個男生坐在沙崙的沙灘上,
點著了剛買的營火,在沙灘上看星星,聽海的聲音,說心事,玩遊戲。
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怪遊戲?那幾個臭男生提議要玩真心話大冒險,我們幾個弱女子也只好答應(好像只有我是不情願的)。
兩個小時玩下來,淑卿的行情因為我們幾個小奴婢的襯托下自然水漲船高,那幾個男孩子明示暗示一起來,爭相邀請淑卿去看電影,喝咖啡,賞夜景。遊戲玩到最後剩下淑卿這一朵紅花跟他們在聊,我們三片綠葉則脫下鞋子,踩在冰冷的沙上散步。
其實她們兩個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還相約在聯考前不見面,不打電話,不連絡,等到兩人考上同一所大學,再繼續他們的戀情。
於是,原本三個女生在聊的,剩下她們兩個在聊,我一個人繼續踩在冰冷的沙灘上,散著一個人的步。
潮汐聲拍逤在耳邊,海風吹在臉上,手上,偶爾夾著一些沙,掛在天上的星星,比在台北市看的還要多出幾倍,每一顆星星的身邊,還會有幾顆星星陪,我手上提著的鞋子也是成雙的,踩在沙上的腳印也是一對的,
但我的心呢?它卻是孤單的。
我坐在沙上,雙腿踞在胸前,摟著自己的腳,磨擦著自己被風吹冷的手,突然看見手心上寫著的英文單字:alone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竟是他的背影,熟悉的背影......我告別了同學,告別了那幾個男孩子,自己搭著計程車,趕上最後一班淡水往台北的捷運班車,回到台北站前,打了一通電話回家。
「喂...」電話那頭響起他的聲音,輕輕的,像是怕吵醒別人美夢的輕聲細語,
『喂...是我...』
「妳怎麼還沒回家啊?」
『我剛從淡水回來,但我身上的錢不夠坐車回家了....你可以來載我嗎?』
「妳在哪裡?」
『我在台北車站...』
「好!妳在南三門等我,我馬上到!等我20分鐘!」
他講電話是不會說再見的,我知道,所以我也不習慣跟他說再見,他會給你一個時間,讓妳知道自己還會等多久,但這一刻的我,多希望聽到他說一聲再見,而不是他給我的那20分鐘。
走上天橋,忠孝東路上還有些車子呼嘯著,清洗道路的工程車慢慢的沿著路旁開著,擦身而過的人比起白天要少了許多許多,我心裡孤單的感覺卻從來沒有這麼多。包包裡有1000元,但我卻希望他來載我。
我說過,在我尚未完全了解他之前,我是不會喜歡上他的,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一下,找個跟我一樣孤單的人陪我一下,要牽涉到愛情,我想還不到時候,因為我還記得颱風那天,他在車上跟我說的話....「當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的時候,再來想什麼是幸福還不遲。」
我相信這句話,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完,我書還沒念完,還沒考上大學,還沒完成自己想要的夢想,也還沒完全了解他,我才18歲,幸福還離我很遠。
他的白色雅哥一樣在20分鐘內抵達,我很習慣的開門上車,車上的音樂,依然是熟悉的Kenny G的薩克斯風。
『耶誕快樂...』
我在上車之後,對他說了這句話,伴著薩克斯風多愁的音揚,伴著我心裡空虛的紊亂,這句話說得有點蒼,也有點澀。
「耶誕快樂...」
他在5分鐘之後回應我,伴著他有點蕭索的男性嗓音。
這是我認識他之後的第二個耶誕節,卻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耶誕節。

* 為什麼我要寫故事?因為我喜歡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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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時間: 2009-03-22,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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